更新於 2020/10/18閱讀時間約 4 分鐘

我的三個願望

以前的泰源曾經很繁榮,街上有不少麵攤、小吃,價格不貴,但是我們家都吃不起,常常只能投以羨慕的眼光,感嘆為什麼我家這麼窮。在那些嫉妒的時刻,在心裡默默許下第一個願望:我要吃比這些麵店還要厲害的大餐廳。
當時在泰源,有車的人不多,連腳踏車都很少見,家裡雖然有一台腳踏車,但那是爸爸工作用的,對小學三年級的我來說,非常大台,座椅與把手中間還有一個橫桿連結,把手與腳踏板之間也有一根桿子,從側面看剛好是一個三角形。小孩子根本無法跨過橫桿坐在椅墊上,我們只能把腳,穿過三角形中間,身體斜斜地踩著踏板前進。
在泰源最常見的車,是台汽公路局的金馬號客運,是山上部落來往的重要交通工具,一天四班,八點、十二點、六點及晚上九點。金馬號是前置引擎,不像現在的公車引擎大部分在後方。因為前置引擎很大一個,在駕駛座旁邊形成一個與駕駛差不多高的凸起圓柱,圓柱上方是一個蓋子,底下的引擎讓蓋子有點熱但不會太燙,為了全車最好的視野,小朋友都會擠坐在蓋子上,我也不例外。
於是我有了第二個願望:我要開大車
我們家住在南溪山上,許多鄰居的房子都是水泥屋瓦,而我們家還是用茅草屋搭建的「古老」建築。有一年颱風很嚴重,風雨呼嘯讓我們整夜不敢睡,好怕風吹到茅草屋做的強,把我們壓垮。忽然來了好大一陣風。我看著我家的屋頂硬生生被風拔起,接著四周的牆也開始晃動,爸爸媽媽趕緊牽著我們跑到對面的屋瓦水泥房避難。雨水打在臉上冰冷又刺痛,我好氣為什麼我們家這麼窮。
我許了第三個願望:我要住大房子。
為了完成這三個願望,空閒的時候我不是在賺錢就是想著怎麼賺錢。
當時有一種挑生薑的工作,很多人會從山上挑著生薑去山下賣,一斤兩塊錢。我便趁著學校放寒暑假的時候,隨著挑生薑隊伍去打零工。
為了一次可以賺多一點錢,我用塑膠花袋一口氣裝了40斤的生薑,一般成年男子可以背100斤到160斤左右,對小學三年級的我來說,要背40斤走兩、三個小時絕非易事。
果然走沒多久,我覺得重到走不動了,如果不能走到山下,這些力氣就都白費了,決定拿出五斤左右的薑放在路邊,隊伍中的其他人很快地接收被我拋棄的生薑。隨著越接近山下,塑膠花袋中的生薑也越來越少,其他挑薑人也越來越開心,最後到了山下我的塑膠花袋只剩十幾斤生薑。
除了生薑,泰源也有糖廠,在南溪種很多甘蔗,假日我也去砍甘蔗賺錢。平日我還會去抓竹雞,竹雞要用繩子放陷阱來抓,一隻竹雞可以賣到25塊,所以我也去山上放陷阱,每天放學就去巡看看,有時候可以抓到兩三隻,再從南溪趕六點的客運到泰源去賣。
從小學三年級開始會賺錢以後,我就不再跟父母拿錢,賺的錢就自己藏起來,雖然有時候爸爸還是會從中扣一些「稅」拿去買酒。
以前對於錢其實沒有什麼理財概念,更何況是「存錢」,拿到錢我就花掉,當一個出手闊氣的大爺,想吃什麼糖果就吃,還拿糖果去拜託同學寫作業,不是我偷懶,是我都忙著賺錢沒時間寫作業。
我真的很忙,不只打工,我們還要在課餘時間去放牛、砍柴,哪有時間玩耍。為了空出玩樂時間,我向大家提了一個好方法,一個人負責放大家的牛,另一個人負責準備大家的便當,剩下的人都去砍柴,每次輪流,砍到的柴足以讓每個人家裡用一季的時間。空出來的時間我們就開始有了「休閒娛樂」。
我們會模仿當時很有名的連續劇《保鑣》,每天「重點式」的演出。有一回,保鑣劇情是敵人把手上的刀朝向主角砍去,主角雙手合十含住刀面,一招空手奪白刃,化解危機,這帥氣的劇情必定要作為隔天「重點式」的演出活動。
不料當甲拿著砍柴的刀子揮向乙同學時,空手奪白刃的英勇行為瞬間染紅乙同學的雙手,他痛得哇哇叫,一群人拿草藥泥土胡亂往傷口止血,所幸無大礙,笑一笑又繼續玩。
除了《保鑣》連續劇,當時還有卡通《科學小飛俠》,常常是一群人擠在某一家,一起看當時只有三台頻道的電視機。在我五、六年級的時候,家裡終於出現第一台電視,是將軍牌17吋的黑白電視,在那時電視機已經不算貴了。
看電視有前置作業,必須三人一組合作。我負責看電視機畫面,妹妹在家門口拿著紅色衣服與白色衣服,弟弟站在街上五百公尺遠的天線擺放處。
我喊「沒畫面,天線往左轉」,妹妹向弟弟大力揮著紅色衣服,弟弟慢慢將天線微微往左轉一些,妹妹持續揮著。
「啊!有畫面了!過頭了啦」,妹妹拿起白色衣服揮,弟弟把天線在微微往右調整。「可以了!」妹妹放下衣服,向弟弟示意電視可以看了。
科技不是那麼發達,想看電視沒那麼簡單,光是調整天線就要花一些時間,有時候天線被風吹歪又要重新調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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