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10-31|閱讀時間 ‧ 約 3 分鐘

流浪|聽說.羽化

自殘的意念盤旋著,丟下書本跑去洗臉,然後坐下來深吸一口氣,閉上雙眼拿美工刀劃破左手上臂。感覺到刺痛,但刺痛並沒有帶走我裡面的空洞;我以為我應該會哭,但我沒有,只是靜靜的欣賞血液流出。相較於過往總要割到二、三十刀,今日只割了四刀就放棄的丟下刀子,而我不知我究竟在做些什麼。血液流著,整張面紙都被染紅,而我大力擦拭,試圖製造更多的鮮紅以及更多的疼痛。打開水龍頭,用流動的水洗淨傷口,在冰涼的水溫中感到一股淡淡的溫熱。我頹坐在床上,不斷的檢視自己的傷口,裡面仍是滿滿的空缺。想到曾經有諮商師問我,自殘的時候手不會痛,是因為心更痛嗎?其實不是心更痛,我好想告訴她,如果還能夠感覺到心痛就好了;如果還能感覺到心痛,或許我就能哭,就能知道自己裡面空洞的缺乏。如果,真的能夠感覺到心痛,或許真的就好了、沒事了、結束了。可是我只有無感的空洞,平淡的看著傷痕,深知再多的鮮血也挽回不了我的罪惡,而我何等厭惡。
被放棄的感覺強烈。想著自己在內心不斷的哀求他人不要放棄我,但我可曾幫助自己不要再次放棄自己?教會總教導神愛我們本來的樣子,而此刻的我質疑著神所愛的其實並非我們,而是受造以先祂用自己的形象創造,所以祂所愛的其實是自己聖潔的形象。推論至此,我自己結論了神早已放棄我;因為我不是盼望耶穌的寶血洗淨我,而是試圖用自己的鮮血洗淨自己。「你雖在血中,仍可存活」這句經文在腦海中浮現,而我抗拒著,矛盾著,處在一種極度渴望愛又極度不想被愛觸摸的狀態。痛恨著自己如此的骯髒,就是因為如此污穢,我早已該被社會厭惡丟棄。自殺的意念飛躍,而我何時能有勇氣終結自己的生命?
「陪伴,只是選擇同她站在同一個視野去看疾病,而不是選擇另一個視野去看她。」早上,姊姊傳來了她寫的日記,用日記的文字安靜的對我說話。而我緊緊抓住這些文字,醫生傳來的文字,心理師傳來的文字,姊姊們傳來的文字,然後不斷說服自己,一次又一次的說服自己;或許我像個在生命流浪的髒小孩站在街頭,行人冷漠來來往往,但總會有人願意停駐給予溫暖。而我在生命流浪著一個又一個的站牌,不懂到底何處是我家。觸摸著裡面的脆弱,感覺著裡面的空洞,流浪在內心的世界。恍惚中突然明白,為何感受到內在孩子的形象總是被丟棄在市街哭泣。而我終於第一次如此直接的感覺到她的恐懼與傷痛,淚水終於潰堤不再是無感的空洞,我緊緊的擁抱自己的內心什麼也說不出來,在現實中哭泣,在意念中無助。而我看著內在的孩子向我走來,稚嫩的臉頰讀不懂我的憂傷,安靜的伸手遞出面紙要我擦拭淚水。我痛哭的感覺自己,痛哭的看著眼前這個孩子,然後緊緊的擁抱著她,抱的她滿是困惑。而我哭著緊緊擁抱,看著年幼稚嫩的自己,我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而我哭著,哭著卻不肯鬆開緊抱的雙手。好多話想說,又退縮的什麼也說不出口;沒有感覺到我對她的傷害,只是傻傻的被我繼續抱在懷中。而我始終無法說出口:「孩子,對不起,妳是否還願意與我一起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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