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默愛 Ammonite》寧靜海邊小鎮的禁忌之戀

今年金馬影展備受矚目的電影之一《默愛 Ammonite》是2017年憑藉《春光之境》橫掃國際影壇各大獎項的導演法蘭西斯‧李（Frances Lee）的新作，找來了兩大演技派女星凱特‧溫絲蕾（Kate Winslet）與瑟夏‧羅南（Saoirse Ronan），挑戰19世紀同志之間的禁忌之戀。

有趣的是，這回的新作《默愛》取材自真實歷史人物，古生物學家瑪麗安寧（Mary Anning）為藍本，以英國南方小鎮萊姆Lyme Regis為背景，海岸線的無邊無際與拍打石頭的浪花聲呈現了整部電影靜謐柔和的基調，與過著截然不同人生的兩位女性相遇的故事。

若你被預告片凱特溫絲蕾與瑟夏羅南的激情熱烈所吸引，那麼可能要稍稍調整一下自己的期待。導演Frances Lee一貫的詩意與暗示性手法，從瑪麗安寧日復一日的考古挖掘工作開端，緩慢地點燃兩個女人之間的情感。

活在女性無法擁有任何名譽的年代，瑪麗安寧為求生存溫飽，過著將親自發現挖掘、清洗處理過後的化石賣給有錢人的生活。片頭由一具美麗稀有的化石「魚龍」送往大英博物館為開場，發現者瑪麗安寧的名字被置換成以另一位男性收藏家為名，那具化石賣出的價錢當時得以提供瑪麗一整年的食宿費用，而這也是與生病守寡的母親共同生活的她賴以維生的倚靠，平時則到海邊撿撿貝殼做些觀光客喜愛的小玩意兒貼補日用。

我們可以很輕易地從導演的鏡頭手法看到，即使頗負盛名，瑪麗安寧一生仍不斷為貧苦掙扎。她與磐石為伍，每日孤孓一人帶著父親留下來的工具到岩岸海邊，沾滿泥濘的衣服與發黑的指尖是她努力工作的證明。年紀不小的她，與母親二人相依為命，昏暗古宅裡的暈暈燭火，與壯闊浩瀚的萊姆海岸形成對比。店面擺滿的石頭物件讓人很難聯想這裡居住著女人。或許因此，她的性格也帶著那麼一點傲骨嶙峋，幾乎不苟言笑。

某一日從倫敦慕名而來的學者帶著妻子夏洛特，打開了瑪麗安寧位在萊姆的工作室大門，希望能夠參與瑪麗私密的考古工作。為了報酬而答應對方的請求，這也成為瑪麗與夏洛特二人緣分的契機。我們從夏洛特與丈夫的對話能夠隱約得知他們曾經失去一名孩子，也在丈夫「希望我那開朗、明亮的聰明老婆能夠回來」這句話感受到導演一直並未明說的父權權威，丈夫將夏洛特暫時交付給瑪麗，希望萊姆的海邊與考古工作能夠治癒妻子的憂鬱。

兩人並非一拍即合，單純需要報酬的瑪麗一開始完全不把夏洛特當作一回事，見她只是一名生活無慮的優雅少婦，和必須為著生計付出勞力的自己沒有任何交集。直到夏洛特的一場大病，我們看見藏在瑪麗嚴厲的表情下既脆弱又傲嬌的同情心。凱特溫絲蕾內斂有力的詮釋將瑪麗安寧彆扭的性格精準地表現，也在此時兩人情感開始萌芽。

導演表示雖然並無考證說明瑪麗與夏洛特曾發展出性關係，但基於藝術考量，這些事實無關緊要。他想透過兩人活生生的情感展現那個時代的女性，受到婚姻、父權、社會風俗下的困惑與壓抑。我們從瑪麗向Elizabeth Philpot購買藥膏的場景，看到她僵硬的肢體與戒備的雙眼，猜測她或許曾經在關係裡受過傷害，但導演對此並無過多著墨，也拒絕為瑪麗與夏洛特的禁忌情感刷上浪漫的光澤，而是讓觀眾看見，激情可以使人盲目，就像打開他們的雙眼一樣容易。

幾場激情戲之後帶來的是兩人各自日常生活的回歸，我們絕不會說結局美好但似乎也無法粗糙地下悲傷的定義，最後兩人在大英博物館的對望安靜美好又殘酷真實，無語勝過千言萬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