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屆亞觀團電影短評 | 《造口人》

在電影開始之前，片頭一連串的過場畫面剪輯加上絮亂的對話聲源彷彿人生跑馬燈，而浮現的字幕「永遠懷念李志超」預告了電影的半自傳性質，背後的故事也在戲裡戲外令人無限感慨。 《造口人》由曾經執導過《妖夜迴廊》的香港藝術家李志超編劇，原本計畫同時擔任導演一職，最後卻因癌症久病厭世而在英國輕生。接替執導筒的洪榮杰找來了《點五步》男星林耀聲擔綱主演，電影表面以同志的情慾為題，探討的卻是病症予生命的反思。 年輕的攝影師林子念正逢大好年華，卻因為結腸癌被診斷只剩半年可活。面對鐘情的攝影事業以及白人銀行家男友Andre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他決定放手一搏接受治療延續生命。然而手術的結果是必須在腹部開一個造口，將排泄物自該處排出避免癌細胞感染。在歷經難以啟齒的心力交瘁以及害怕旁人的異樣眼光，好不容易遇到同樣有造口的患者重燃自信。此時卻又與始亂終棄的Andre重逢，無法擁有正常性行為的主角，又該在愛慾之間如何選擇？ 因為病症導致開刀後肛門失能，乍聽之下在同志電影中有種KUSO意味，但整部片呈現的嚴肅基調，加上林耀聲入戲的精湛演技，讓人對主角的遭遇完全笑不出來。屎尿向來被視為穢物，是大家避談的話題，然而究其根本，也不過就是食物消化的結果，是肛門的打嗝與嘔吐。如同主角在家裡不被父親認同的性向，終究可以在較為開放的同志夜店找到出口，尿液甚至可以一反常態，成了主奴之間的調情工具。但當排泄的工具換了地方，即便不全影響交際，卻成了任何人都難以感同身受的殘缺。主角視訊中樂觀健談的亞裔女性病患，也在無意之間被發現隱瞞了擁有造口的事實。華人向來以直腸子象徵心直口快，造口的設置無論在字面或是隱喻，都呈現主角有苦難言的困境。 片中時而穿插的紅色濾鏡，像是象徵病患為了活下去所背負的忍辱負重。不時出現的疊溶畫面，也讓人有今昔虛實的交錯身影。儘管知道本片改編自李志超的自身經歷，但卻未預料電影中那張拍攝造口人床上身影的相片出自其手，因此在網路上看到本人與作品的合照覺得相當震撼，然而對照起這幅相片在電影出現時主角的重獲新生，現實中李志超對生命做出的最後選擇，令人不勝唏噓。

片尾主角與Andre在飯店的爭執戲碼，最後以長廊緩緩後退的一顆鏡頭作結，看似開放式結局卻又隱約藉由細微的調度以及音樂有所暗示。個人藉由閃爍的房門燈光瞬間暗下，搭配主角與男友回憶的快樂時光，大膽做了驚悚悲劇的解讀。然而無論是否煞有其事或是筆者自行腦補，其令人屏氣凝神的效果與帶出的視覺語言，都是我在今年亞觀團入選作品中，看過最震撼的一個結尾鏡頭。 - 金馬影展放映時刻： 11.05 〈四〉 21:40 信義威秀 14廳　 11.10 〈二〉 15:30 信義威秀 17廳　 11.14 〈六〉 13:40 信義威秀 17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