驫舞劇場《兩男關係》觀後感：他不是我的菜，他是我的肉

劇情介紹

《兩男關係》邀請兩岸三地最犀利的文化觀察家──林奕華，與編舞家陳武康、蘇威嘉共同創作，從兩個最熟悉彼此的男人出發，作品中除了探討男性之間形而下的姿態，並且深究兩男之間最形而上的幽微情感。《兩男》可以像古典芭蕾舞般繁複、感性，也可以有如現代舞簡約、理性，看似矛盾，卻是糾結纏繞得天衣無縫。這也是林奕華慧眼獨具的「兩難」關係，在不斷重複、碰撞、修復中，尋找生命得以繼續的動力。

以學長／學弟相稱的陳武康和蘇威嘉，兩人相識十五年，兩個玩伴/工作夥伴長期累積下來的情感複雜且微妙，除了非常親密之外，有時也暗藏互相競爭的對手關係。林奕華的共同創作，加入了一個新的刺激，林奕華以其擅長精準而細膩的目光，豐富了兩位男性之間各種關係的切入視角。讓兩男打破以往從肢體元素去開展動作的慣性，轉而從心理層面出發。也因為有了這個第三者的介入與引導，促使開始自我/彼此的挖掘，當中的過程相當撕裂且艱辛，然而經過思考再化為文字訴說的過程，同時也是一種重新整理，於是他們能夠認真地去看見彼此的關係，再從中生長出身體的互動。在音樂方面，與即興鋼琴家李世揚合作，大膽採用預置鋼琴（prepared piano），他的加入讓兩位驫舞創作者的演出更具實驗性，激盪出更多火花。(資料取自驫舞劇場官網)

1劇情：男與男「不要隨便去男人心裡掃地」

看標題就下意識覺得有九成機率要講與同志相關，所以從劇一開始就瘋狂找這段友誼要變彎的線索！所以威嘉在中後狂拍手的時候，我都覺得是性暗示。不過大概中段才漸漸看懂，到後來的訪談也證實我的猜測，那是一個遠比同志議題還複雜的關係呈現。

陳武康在訪談自述，這部劇在中後段有較為大量的舞蹈表演，為了避免觀眾看不懂所以在前段丟了大量的文字。我沒有看過純舞蹈的劇，但我覺得前面劇情不只賦予後續表演更多心理活動，更是讓我在最後大抽一口氣的精華。而劇情的設定也非常有意思，真實到一個令人懷疑的程度，套一句最近網路上的說法「別人是演的不像，你們是不像演的。」，不只文字內容、連演員表情和情緒都超級到位，佩服之餘突然開始細思極恐，原因我提出在第四點講。劇情段的部分也肢出現在前中段，後面就使較多的舞蹈及肢體還表現人物的心理及互動。

「男與男」其實也可以理解成不僅只於兩位演員，稍微延伸一下還是可以繞回武康(威嘉 飾)與父親的關係。我蠻喜歡他把範圍拉到父親身上，讓「男與男」又有另一層深度。這也是我特別把訪談裡「不要隨便去男人心裡掃地」這句話給記錄下來，他說出了生活中許多男與男的現況，非常有力量。

2編舞與肢體：好好在舞台上跳舞

我很喜歡羽球在開始與結尾的呈現，好像把劇場裡的赤裸又回歸到一個日常的狀態。林奕華也說那是他意外看到兩人在劇場裡打球覺得很有趣才加進去的，我很喜歡這個小細節。

我從前面就被武康的地板動作抓住目光，而和威嘉一起合作的雙人肢體動作也非常細緻，如：合作推著走、一點反重力的舞蹈動作，偶爾窒息、偶爾互相支撐，真的要默契很好的人才能把這些雙人肢體表演得這麼好。中段有一段很長的雙人舞，如前面介紹所言，把古典芭蕾和現代舞結合的很精彩。

而我特別把「好好在舞台上跳舞」拉出來，是我在看訪談時兩位演員說認識、共事這麼久，好像從未一起在舞台上好好跳過舞。這讓我想到有次看完朋友的公演，她的感言也是說這是她第一次在舞台上好好跳舞，但明明她接觸戲劇也快十年啊！這對還不認識戲劇圈的我是一大震撼。在訪談時再次看到這個點覺得很感動，看來好好跳舞真的是一件很意義重大的事。

3音樂、鏡頭語言與燈光

表演從頭到尾就只有用預置鋼琴來配樂，而音樂家李世揚的表情和肢體語言就是在大叫我超投入！頓時被這個平頭、日常看起來不多話但彈鋼琴超力的藝術家圈粉。在看表演期間也一度懷疑該不會全部是即興吧，沒想到剛才一查真的有可能是。沒有一點在規矩的尷尬，甚至說出了更多演員沒有說出的話，他的音樂擺脫了配樂的感覺，成為這部劇裡不可或缺的一個環節，劇組太會找人啦！

因為是透過公視表演廳的轉播，因此這裡鏡頭語言也成為另一個亮點。除了得以更靠近演員，看到更細微的表情甚至顫抖，我特別喜歡鏡頭在劇情進入膠著、徬徨、矛盾時，拉到前台上方做一個有點廣角的拍法，除了讓空間感覺被侷限住，略為變形也多了一層視覺層次。

最後是燈光，有一幕是威嘉剛看完醫生，整個劇場用藍光壟罩他扭曲的肢體舞蹈，然後武康在很邊緣看，然後燈亮，武康出現，燈轉為黃光。這段的燈讓舞的心理狀態詮釋的更好，不僅說明前面威嘉人設的陰暗面，也把武康作為一種救贖的感覺更具體。

4討論：讓關係自殺式的表演「他不是我的菜，他是我的肉」

前面一開始就在說明陳武康(學長，蘇威嘉 飾)和蘇威嘉(學弟，陳武康 飾)的關係，不知道是我解讀錯演員關係，還是導演真的是要這樣翻轉，但我的自己超喜歡這個設定。前面我還不知道哪個演員是誰，只是跟著劇情設定走，以為他們在互演彼此心聲，但一知道演員其實是互演彼此身分，那麼「演對方心裡話」這件事頓時就變成「說自己的心裡話」。這突然變成一個超級赤裸的過程(甚至修羅場！！)，平常不敢、不想、不能說的話要在舞台上甚至排練時反覆練習，尤其有非常多安排是直視對方的臉講的！而演員又表演得這麼好，難以想像演員的這段關係會在劇後如何發酵。「他不是我的菜，他是我的肉」來自前段劇情的對白之一，在此榮登我最喜歡的台詞！

後記

看完之後馬上去查了資料，每個細節都太漂亮啦，而且我也好喜歡海報主視覺。真的超愛公視表演廳，之前《吻我吧娜娜》、《木蘭少女》也都是在這裡看到的，而且還會有一小段的人物訪談，可以更了解幕後的一些趣事。非常推薦大家有空就滑滑公視的節目單，說不定也能意外認識好劇！

感謝大家閱讀到這，筆者終於要去洗澡敷臉了。

2024.6.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