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先生的微妙日常7-3：天寒地凍，有你就暖

將兔歐扶到沙發的熊先生意外被突擊？

一個翻身，兔歐左掌撐在熊先生的側臉旁。微醺的眼神很迷茫，眼睛越來越瞇，溫熱的鼻息輕撲而來，呼氣越來越灼人，兔歐距離他很近、很近……

怎麼辦！現在是要動還是不要亂動比較好啊！驚慌的熊先生在心裡吶喊著。

不知道小木屋方向的熊先生攙扶已經有點無法穩住重心的兔歐離開草皮。他們來到一個也許可能大概是休息區的地方。之所以會說得這麼不確定，是因為這個地方看起來──超、級、偏、僻。

簡單鐵皮搭建的遮雨處，只有兩張勉強可以坐著休息的老舊沙發跟一台全部顯示售完的自動販賣機，以及一台不曉得還會不會有水冒出來的飲水機。除此之外，四周只看得見雜草，沒有其他人跡。

沒有辦法，以他的路癡體質，他能找到一塊可以坐下來休息的地方就要偷笑了。

查看手機上連半格也沒有的訊號，他不死心地點開賴想發送訊息跟其他人求救。雖然還死不了，但他怕黑怕得要死。要不是頭頂上那顆搖搖欲墜的泛黃燈泡還很有公德心在維持運作，他的手機恐怕早就因為手電筒功能開太久而用到沒電了。

「這裡長得跟荒郊野外相去不遠，但這裡還算是在園區內。」看了一眼正在搖頭晃腦的兔歐，熊先生自言自語，說著像是在安慰自己的話。

「不要緊張！沒事的，會沒有事的。只要撐到天亮，就一定會有人找來這裡。」拍拍自己的臉頰，熊先生點頭道：「嗯，就是這樣。只要等到……」

音量越來越小，他越說越沒自信。低下頭，手機螢幕顯示的電量已不到百分之二十，空氣中彷彿有一種窒息感正在朝他襲來。

就像是那個名為孤獨的黑影正在暗處向他招手，熊先生覺得自己隨時都有可能在燈熄滅之後被黑暗拖走。他握緊手機，試著以凝視兔歐的方式來提醒自己，現在的並他不是一個人。

「唔……」兔歐突然站起來。她眉頭深鎖，摀著嘴巴，好像很不舒服的樣子。

「兔歐？」熊先生輕喚了一聲，但兔歐似乎沒有聽見，她搖搖晃晃地走到後面，蹲在雜草邊嘔吐，吐完又以同樣的搖晃步伐走回沙發上坐好。

看到兔歐沒有要丟下他的意思，熊先生鬆了口氣。

「那個……」兔歐坐的那塊沙發其實可以容納三個人，坐在單人座沙發上缺乏安全感的熊先生想挪動位置又不敢行動，只好支支吾吾地詢問兔歐的意願。「我、我我可以……移到那邊嗎？」

「嗯？好喔。」兔歐的語氣很慵懶，像是很睏的樣子，但她還是點頭同意讓熊先生移動位置，甚至還招手讓熊先生離她近一點。

好不容易發出的動靜很快又平息了。

兔歐雙手環胸，低著頭像是在沉思又像是閉眼假寐。坐在旁邊的熊先生想借出自己的肩膀讓兔歐靠過來，至少能以比較舒適一點的姿勢休息，但他始終不敢亂動。即便他深知以兔歐的個性並不會說他是趁機在騷擾她，但他還是不敢。

既是尊重，同時也是為了避免自己胡思亂想。

一直耗到手機沒電，熊先生都不敢打擾兔歐的休息。

「如果我不小心說出『我喜歡妳』，會造成妳的困擾吧……」熊先生低語喃喃。

「嗯？」

「那個我什麼也沒說請不要在意我真的沒事沒事不用理我沒有關係……」

聽見也許只是偶然的一個鼻音，熊先生嚇得瞪大雙眼，急忙搖頭揮手否認自己剛才的自言自語，但他沒想到自己的大動作反而讓原先一直維持同一個姿勢的兔歐突然做出驚人的舉動。

一個翻身動作，熊先生感受到自己右臉頰旁的沙發頓時陷下去。

那是兔歐的左手。

我被沙發咚了？眨眨眼睛，熊先生不敢相信自己遇到什麼事。眼見兔歐閉上雙眼的臉越來越貼近自己，熊先生變得不敢眨眼、不敢吞口水，甚至連呼吸也不敢。

停止呼吸，時間就像是暫停在此刻一樣，讓人緊張難熬卻又產生一絲期待。

現在這個情況，難道是接、接接……吻嗎？當兩人的距離已經近到讓熊先生可以清楚看見兔歐的眼睫毛時，他眨了一下眼睛。

砰！

在熊先生正在猶豫自己要不要閉眼睛的時候，兔歐又躺回去沙發的另一邊。

她，剛剛一定是在夢遊吧？手搭在胸口上大口喘氣，猛吞口水調節呼吸的熊先生如此告訴自己。

眼皮已經完全闔上，平穩的呼吸就跟睡著沒什麼兩樣，回頭看到這樣的兔歐，熊先生感到高興。因為，當一個人可以在另一個人面前像這樣完全放鬆，表示她很信任身邊的這個人吧。

之前他還一直在懷疑她的動機不純，但她卻總是在他深陷困境時出現。

回想起他們相遇時的場景，她不只是路見不平地拯救他，更在他陷入糾結時點醒他，在他自卑的時候推他一把，在他為難時出面掩護他，在他害怕時也會調節氣氛讓他有安全感……

她真的不是陪伴他多年的熊娃娃實體化來幫助他的嗎？

偷偷戳一下兔歐還有點嬰兒肥的臉頰，熊先生不禁笑出來。

「這麼沒有警戒心，實在很母湯啊……」

任由兔歐沉睡幾個小時，熊先生發覺自己可以盯著兔歐看很久很久。

沒有露出像亞白那樣的癡笑，熊先生是在凝視兔歐的臉時將思緒飄向遠方，重回那些與兔歐一同經歷過的回憶之中。即使那不過就只是最近才發生的事，也像是過了很久一樣，讓人有種懷念的甜。

「看夠了嗎？」恍惚之間，兔歐已經清醒。

「啊！對、對不起。」當兔歐醒來時，熊先生立刻往旁邊退開一段距離，因為他驚覺自己在無意間快靠到兔歐的肩膀上。

熊先生經常被兔歐嚇到，即便她並沒有要嚇他的意思也一樣。

讓熊先生抓著外套衣袖，兔歐不到五分鐘的時間就領著他走回正常的園區道路。她的方向感真好啊……跟在後面的熊先生望著兔歐的背影，有種莫名的安定感讓他緩解先前的緊張。

然而，就在熊先生才剛放下心時，兔歐突然冒出一句：

「聽說其他人去參加試膽大會耶。」

「試膽大會？」臉部瞬間僵硬，熊先生覺得他好不容易才躲過的噩夢似乎又想跑來虐他了。

「對啊。這個時間應該已經開始了吧。」兔歐拿出手機查閱時間，沒自覺破壞氣氛，自顧自地說起來。「對了，是要怎麼分辨冒出來的阿飄是真的還是假的咧？是要看影子嗎？還是戳戳看？」

「啊──！」心不在焉的熊先生被兔歐偷戳臉頰後放聲尖叫。「好冰啊──！」

因為兔歐的手指頭很冰，熊先生以為是阿飄而嚇到跳起來狂叫，雙手抱頭在兔歐周圍繞著跑圈圈，直到三分鐘過去後，他才不好意思地停下來。

熊先生覺得丟臉到超想找個洞鑽進去躲起來，雖然他很怕黑。

「拿去吧。」可能是發覺熊先生在發抖，兔歐從外套口袋拿出暖暖包給他。「你剛剛在聽故事的時候也看起來好像很冷，是怕冷嗎？」

其實是怕阿飄。接過暖暖包，熊先生在心裡回答。

後來，也不清楚是因為察覺熊先生所恐懼的真正對象，還是純粹認為外面天氣太冷，兔歐沒有再說試膽大會的事情。她一路護送他回小木屋。

或許被誤會是易冷體質也還不錯？

也不曉得是暖暖包的作用，還是他們所經過的地方光線越來越亮，此時此刻，熊先生覺得自己像是童話故事裡的公主被王子護送回城一樣而羞紅臉。

捏著布料的最外層，就算只是衣袖的一小角，也能帶給熊先生莫大的安全感。

如果說他是邊緣到極點又瀕臨崩潰的北極熊，那麼兔歐就是碰巧飄來卻意外拯救他的浮冰吧。

沒有沉沒，而是重建存活的渴望。

被送到小木屋門口，熊先生依依不捨地放開手，但在道別時卻沒有眷戀。

「熊熊也早點休息吧。」打了個哈欠，兔歐轉身就走。

沒有其他接觸。沒有擁抱、沒有摸頭、沒有曖昧的笑容，連揮手也沒有，任何熊先生在少女漫畫裡看過的、妄想過的場景都沒有發生。但──

「這就是兔歐啊。」熊先生目送兔歐的背影變成黑點才走進門。

那天晚上，會認枕頭的熊先生難得地在外宿時睡得香甜。

在身旁有其他同事的大通鋪上，雙手抱著他的小熊布偶入眠。

這次不用再刻意遮蔽，因為他明白待在開發二組──

普通，也可以很有個性！

──CH7(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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