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熊先生把他害怕的聚會類型列出一張清單,那麼鬼故事晚會絕對名列在上。
緊接在慶功宴後不久,又有一項令熊先生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就要直接面對的恐懼來襲──員工旅遊。
阿季主張夜遊的試膽大會可以自由參加。熊先生因為不會被強制參加而鬆口氣,但在出發當天,他發現平時開朗的柴之助正在瑟瑟發抖,緊抓著小太郎的衣袖躲在後頭,貌似不想踏上車?
熊先生突然有種不太妙的預感……
「話說我國小的時候啊,有一天放學後大家都走了,只剩我一個人待在教室。我收好書包離開教室的時候,外面走廊都空蕩蕩的,一個人影也沒看到──」
這裡的夜色黑得非常快,才下午五點左右就暗得像晚上十點,再加上是冬天的關係,當亞白在營火前壓低聲音說話時,熊先生覺得背後有股強力的冷風正在配合故事內容製造背景音效。
明明只是開頭而已,熊先生就已經覺得毛骨悚然。
搓搓冰冷的手掌,熊先生將外套衣領立起來,拉鍊拉到最高,戴上有絨毛邊的連帽。剛吃完最後一粒米飯的他有點反胃,他恨不得自己應該多帶一副耳塞出門才對。
到底為什麼要在吃晚餐的時間舉辦鬼故事大會啊!他在心裡偷偷抱怨著。
瞥見坐在不遠處黏在小太郎旁邊,用小太郎的雙手當耳塞的柴之助,其閉上雙眼後仍在顫抖的模樣讓熊先生感同身受。
我懂、我懂。
微幅點頭,熊先生拱起雙腿、抱住膝蓋,他將自己縮成一團,藉著冷空氣的侵襲展現出一副很怕冷的樣子。但實際上他怕的是另一樣。
「妳也收太慢了吧。是關門的值日生嗎?」把環保筷收進小束袋裡,阿柱開口。
「你不要吵。我不是值日生啦。」揮手對空氣輕拍,亞白接著說:「然後啊,我有點尿急,所以一個人去空蕩蕩的廁所,在那最後一間──」
「尿急還不趕快回家?不是值日生還收那麼慢,怪誰?」抓住亞白換氣的空檔,阿柱走到亞白旁邊的空位坐下,碎念著:「還有,小學生一個人很危險,妳應該去教師辦公室那邊上。至少還有大人在附近,就算有不明人士闖入校內也不敢太亂來。」
空氣間瀰漫的寒冷氛圍頓時消散一空。
即便氣溫還是很低,但熊先生跟柴之助都因阿柱的叮嚀而抬頭看向阿柱──勇敢打斷亞白的故事,哈席拉隊長賽高!
「哦?是花子的故事嗎?」兔歐從便當盒中抬頭發問。
「沒錯。」原本要對阿柱發火的亞白頓時消火,她嘆了口氣,說:「算了。換說下一個故事吧。這個已經沒feel了。」
「所以剛才那是瞎掰的?」阿柱發出詢問,但亞白沒理他,繼續說:「話說,我國中畢業旅行的時候,我在半夜趁大家都睡著的時候爬起來開電視機,我看到裡面出現一座古井──」
「喔!」伸出拳頭敲了下手掌,兔歐顯然是因為猜到謎底而有點興奮。雖然她識趣地沒喊出來,但熊先生也大概能猜出來亞白這次是藉哪個故事來嚇人。
電視機、古井……嗯,就是那個讓人晚七天回家的經典恐怖故事啊。
摩擦外套衣袖,熊先生即使理性知道亞白又在瞎掰,但感性的那面仍然顫抖個不停。
「晚上不睡覺偷爬起來開什麼電視。」鎖緊保溫杯後,阿柱指著亞白的太陽穴喊道:「就是有妳這種人才會害我睡到一半被吵醒啊!」
「是你自己淺眠,」亞白揮開阿柱的手。「別牽拖。」
「然後咧?」兔歐神采奕奕,亮晶晶的雙眼裡塞滿好奇,顯然對於聽故事這件事興致勃勃。「還有其他故事嗎?」
由於兔歐的關係,亞白又隨即消氣。看到兔歐那麼捧場助興的模樣,她又露出那張只會對兔歐限定的癡漢笑容。「當然有!」
沒有被阿柱的吐槽擊倒,亞白清清喉嚨繼續說:「這是發生在我大學時期的事情……」停頓一下,亞白先是瞪了阿柱一眼,然後才補充道:「先說好,這是已經考到駕照的事喔。」
「剛才那個也是瞎掰的嗎?」似乎是小太郎剛才傳遞了情報過去,阿柱推了推眼鏡,冷道:「雖然我不看恐怖故事,但妳不要以為拿電影裡的題材就可以唬過我。」
「呿,誰想唬你啊。我是想嚇嚇在座的各位啊……」亞白在無意中吐露出自己的目的。音量不大,但熊先生聽得一清二楚。
「真是糟糕的興趣啊。」熊先生低聲吐槽,同時,柴之助也轉身將額頭靠在小太郎的肩膀,悶聲道:「亞薩希一點也不亞薩希啊……」
「那時候,我們在山區競速夜遊……」接下來的故事進展很快。因為亞白敘述的語速快到讓阿柱無法插嘴,所以劇情進展得又快又刺激。
亞白說故事嚇人的目的已經達成。
至少像熊先生就沒有思緒去理解故事的內容到底哪裡不合理,他只覺得伴隨亞白時而低沉嘶啞,時而高亢大喊的聲音起伏──這個故事恐怖極了!
「你們知道嗎!跟在機車旁邊的黑影是一個骨瘦如柴的歐巴桑啊!」講到故事高潮的地方,亞白激動喊道:「瘦巴巴、乾巴巴的啊!」
「喔──!」兔歐舉起兩隻小拳頭跟著振奮揮動著。
相較於兔歐這個熱衷認真聽故事的聽眾,大部分的組員已經嚇到鳥獸散。還留在現場的柴之助也已驚嚇過度,渾身顫抖地將自己盡可能地窩在小太郎懷裡。而熊先生外表看起來不動於衷,實際上則是因為已經腿麻而逃不了。
亞白得意地看了阿柱一眼,只見後者深吸一口氣,用丹田吼道:「誰准妳超速啊!」
「蛤?」揚起眉毛,亞白難以理解地看著滿臉怒氣的阿柱。
「山區時速限制才多少,妳飆到一百八?不要命了嗎!」阿柱氣到站起身,似乎打算離開現場。
「喂──我是瞎掰的啊。幹嘛這麼認真?」坦承真相的亞白拉住阿柱的衣袖。摸摸自己的後腦勺,她嘖了一聲。「煩欸。現在變成瞎掰的靈異故事被打臉大會了啦。」
「所以,妳從剛才說到現在的,全都是瞎掰的?」阿柱冷道:「還是說,妳從以前跟我說話就都是在說假話?妳說的話有哪些可以讓我相信……」
「不是啊,我是在幫忙營造恐怖氣氛好不好。你就不能害怕一點嗎?」似乎是知道氣氛不對,亞白立刻向話題轉向還待在現場沒跑掉的人。「你看看柴之助,他表現得多好啊!」
「謝謝。」抬起頭,被點名的柴之助聲音有點哽咽。
「你不用理她!」阿柱喝道。
「是……」聽話的柴之助默默窩回小太郎懷裡,小太郎淡定地輕拍柴之助的腦袋。
「誰叫妳說的每個靈異故事都有槽點可吐。」阿柱邊說邊甩開亞白的手。
「那是要塑造氣氛,氣氛啊!」熊先生感覺亞白想解釋,但是她好像想起剛才一直被阿柱打斷故事的事情而上火。「你這個糾察大隊怎麼不去吐槽恐怖電影裡面那些害怕卻不逃跑的智商下線主角們啊!」
「這點我同意妳的說法。」在亞白皺眉後,阿柱突然冷靜下來。「但我跟他們不熟,迫於劇情安排也無法糾正,所以不予置評。」
「那你就是存心要跟我作對囉?」熊先生覺得自己似乎可以聽見亞白的磨牙聲。
「不是作對,是糾正。」
「你還來?」
彷彿戰爭即將一觸即發般,亞白跟阿柱的眼中都被怒火充斥。
事情好像不太妙?在柴之助跟小太郎上前拉開兩人勸架時,熊先生趁此機會趕快離開此地。離開前,他看見不知道去哪裡喝茫的阿季聞聲走來看熱鬧。至於兔歐,他沒看到人影。
兔歐不曉得去哪裡了……去廁所?還是跟其他人一樣到處閒晃?
熊先生有點在意兔歐的去向,不過他很快就沒有心思去推測其他人目前的所在位置。因為──他迷路了!
「好冷。」迷路在外的熊先生不斷發抖。氣溫似乎越晚越低,加上現在是一個人走在空曠的林道間,熊先生將冰冷的寒風與剛才聽到的故事做連結而胡思亂想,冷到狂打冷顫。
「喲。」兔歐從某棵樹旁的轉角冒出來。她發現熊先生而笑道:「熊熊在找路嗎?」
知我者,兔歐也!
熊先生沒想到兔歐一開口就直接點出他最迫切的問題。想要趕快回小木屋休息的他馬上點頭如搗蒜。
順著兔歐所指的路前進,熊先生很快就抵達某個定點。
「居然是──廁所?」回想兔歐剛才提醒他要自己攜帶衛生紙的奇怪叮嚀,熊先生突然明白他是遇到從廁所出來的兔歐。被誤會了啊!
想想自己剛才窘迫的臉,熊先生笑得無奈。「會被誤會也是正常的。」
當白跑一趟廁所的熊先生走回原處想找兔歐時,他發現空無一人,但他因害怕而不敢一個人待在原地,所以只好沿著還有路燈的路走。於是他走著走著,就看到站在草皮上的兔歐在咳血。
在咳血?擔心兔歐出意外,熊先生立刻奔過去。
「兔歐!妳沒事吧?不,都已經在咳血了怎麼可能沒事……」緊張得手足無措,熊先生吐槽自己愚蠢的發問。但兔歐卻咳到笑出來,她笑說:「我是被飯後水果……小番茄的番茄汁嗆到啦。」
「欸?」熊先生一時當機。
「熊先生是個好人耶。」兔歐拍拍熊先生的肩膀。
這是猝不及防被發好人卡嗎?熊先生再度當機。
「哈哈哈哈──你看到案發現場還不快逃跑?如果是肺炎就糟糕唷。」打開瓶罐裝啤酒,兔歐喝得滿嘴泡沫。
「我再怎麼害怕也不會棄友不顧啊……」看到草皮上擺放兩手整齊的啤酒盒,熊先生皺起眉頭。他分不清楚那是已經喝了,還是準備要喝,因為兔歐有吃完東西後復原包裝的小癖好。但他很清楚一點,那就是他不能放任朋友酗酒不管。
「小酌就好,別過量。」他說。
轉頭過去,兔歐的視線正對著高掛明月的夜空。
是在賞月嗎?
熊先生跟著抬頭觀賞,他突然覺得脖子有點緊。他想,低頭的文明病都讓他忘記上次抬頭看月亮是哪一年的事了。科技真可怕……
草皮上很安靜。
他們對著夜空觀賞了一段時間。
也許並不久,但熊先生覺得很漫長。因為夜風很冷,尤其是在萬籟俱寂的時候,那股冷到骨子裡的孤獨感讓熊先生很恐懼。但當他意識到自己是站在兔歐身旁時,他雖然還是很害怕,卻已不會有想要逃跑的念頭。
「熊熊,你真美。」兔歐無來由地蹦出一句。
「欸?」熊先生滿頭問號。他從來沒有聽過有人這樣形容他,但他聽了很開心,還有莫名的羞澀。「妳覺得我這樣的外表很……美?」
「熊熊的心很美。」兔歐的目光沒有從天空移開,她沒管熊先生的反應,緊接著說:「月色真美……」
這個人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雙手摀著臉轉過身,熊先生的臉紅到不行,然而顧著害羞的他卻遺漏兔歐早就喝茫了的可能。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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