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7-02|閱讀時間 ‧ 約 4 分鐘

7/2 耳朵借我:專訪羅思容談《落腳》

或許因為思容很晚才成為歌手,在那之前,她有很長很長的時間慢慢沈澱、慢慢積累、慢慢思索,於是一出手,就有可觀的底蘊和火侯。她的作品不算多,但張張都好。上張專輯《多一個》為女性詩人作品譜曲,成色亦佳,其中「南無撿破爛菩薩」(隱匿原詩,葉覓覓MV導演)是我近兩三年上課講演關於「詩與歌」這個題目必放之歌,也總能引起觀眾的歡樂反應。
新專輯《落腳》樂手班底仍是熟悉的「孤毛頭」,核心成員是吉他手David Chen和阿燦、大提琴兼double bass陳主惠、鼓手鍾成達、口琴Conor Prunty,他們為思容的詩歌找到了最適切的呼吸和律動,就像山風海雨,一切水到渠成。另外,還有許多高手和好友助陣,包括張瑛藍的笛子、吉佬吉勞的鼻笛和口簧琴、The Grand Bazaar阿樂蹦貴妃的烏德琴,還有苗栗南庄蓬萊國小一群學生的歌聲。最搶戲的樂器,首推徐木珍大師的胡琴,這次他破天荒和羅思容的樂隊一起同步錄音,琴聲融入熱鬧的編曲,竟然顯得益發生猛。
專輯開場是思容演唱父親羅浪23歲的詩作「白雲之歌」,詩成於五十年代初的白色恐怖時期,曾因反詩書壁而被抓去拷問的父親,仍然忍不住寫了這樣的句子:「沈思的雲哪,請你跟我講 / 聽到什麼,聽到什麼呢? / 是不是聽到一群年輕人在為自由歌唱?」謝明諺為這首歌貢獻了漂亮的薩克斯風,是專輯中最讓人難忘的器樂段落之一。
這張專輯的緣起,來自羅思容在苗栗南庄駐村的那段時間。那是原住民和客家人混居的聚落,在地多元的文化風貌,讓她有了創作的靈感。寫出「落腳南庄」之後,她覺得專輯有眉目了,接下來一首一首地寫,遂有了《落腳》的大架構。思容說:她希望能用這張專輯的音樂,體現台灣這片土地上文化的多元風貌。於是我們聽到了「大路關」這首可以和交工樂隊「下淡水河寫著我等介族譜」呼應的地方誌史詩之作,也在「百合清音」、「SASARARA’A 愛」這些歌裡,聽到了魯凱族、賽夏族、泰雅族的故事。
我曾為羅思容2011專輯《攬花去》寫過這樣一段話,用來形容這張《落腳》,好像也是可以的,那麼就再抄一次吧:
羅思容的歌常常透著古遠的「巫」的氣質,或者竟可說,近乎「大地母神」的形象:那些歌,總浸著夜裡泥土潮潤的氣味,河流潺潺的低吟,火光微微,那是上古女祭司歌舞以告眾神的儀式。搖著擺者,從淺唱到恍惚,終至失神狂喜,然後我們便能從她口中得到類乎天啟的靈光。
在思容錄唱之前,從沒想過客語詩的吟哦,竟能與密西西比河流域的草根音樂如此契合,而又能出落得如此溫婉細緻、卻又不失大氣──古早的密西西比老藍調歌手多是粗獷的雄性,挑釁張狂,歌如勁烈苦辣的私釀威士忌。思容的歌,則更是一壺溫過的黃酒。喝多了仍是會醉的,但醉得很舒服。我們都十分樂意時不時這樣醉一醉,醉中的夢境更美,更深沈。
播出曲目:
一粒星子 落脚南庄 百合淸音 I 百合淸音 II 白雲之歌 大路關 這條山路 SASARARA’A 愛 土地是我們的肚臍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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