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點半、一盞路燈
一隻失智的狗和一個平靜的男子
「當一天和尚敲一天鐘」
如果我是那位和尚,那麼這鐘,我就敲了十六年有了
我越來越喜歡晚上的九點半
這是我們這個家,每一天的「既定故事」裡,最後的一件事
十多年來,晚上在幫他們三個刷完牙後,在九點半帶他們最後一次出去尿尿,是「他們就寢和我回房前的最後一件事」
完成以後,一天就這麼過去了。
我越來越喜歡晚上的九點半
尿尿這件事,十多年來,前後花不過三分鐘就可以完成,因為他們知道習慣、他們知道功課,也知道上樓以後可以吃東西,所以喜歡急急忙忙的完成這件事,興高采烈地跑上樓去。
可是這個習慣,在這一年裡,有了很大的改變,因為興高采烈上樓去的,只剩下兩個孩子,而少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妹妹
面對一隻失智的狗,一個對環境、時間、習慣....等等,都不再熟悉的狗,他就像是個「最熟悉的陌生人」
過去只要三分鐘就可以完成的事情,如今的他,可能要五分鐘、十分鐘、十五分鐘、二十分鐘、甚至半小時的走下去,他才肯尿尿
他不再記得以前的自己喜歡在那裡尿尿,該在什麼時間尿尿,尿尿以後可以做什麼.....等等
但是,不知道從甚麼時候開始,我越來越喜歡晚上的九點半,因為這代表妹妹又完成了一天,妹妹又歷經了兩頓飯,妹妹又在跌跌撞撞中,熬過了這一天,雖然我不知道他能不能和明天的太陽一起醒來,但是至少我又陪她完成了一天
一張有故事的照片
十多年前,這盞燈其實燈光很灰暗,而且又是別人家門口,老媽常囑咐我,盡可能別讓他們在這邊尿尿,雖然鄰居們都很良善不介意,但還好的是,他們也習慣在家門口完成這件事。
如今,燈光有了維修,妹妹的「習慣」卻也有了很大的改變,他變得很喜歡這片路燈下的空地,而且障礙物比較少,對於常常原地打轉、失智的狗而言再好不過了,這裡也成了我陪他最常散步的地方
我越來越喜歡晚上的九點半
因為那位小和尚
又如願的完成了一天的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