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戰爭——GAME WARS (8)
姑且算是報過警之後，我順便聯絡了最可能收留我的藏身地。
「小八，不管你有多想來我家，用『我被只穿著斗蓬又持槍的裸體少女沿街追殺』這種事情當藉口，也實在是太扯了吧？」
「隨妳相不相信，總之先讓我進去。」
阿雪家裡和平得一如往常。
不，應該說是我家瞬間變得太過異常。
瑪麗亞小姐端來了水與毛巾，讓我緩解一下一路狂奔至此的汗水與疲勞。
阿雪看起來剛洗過澡，穿著方便散熱的寬版上衣與牛仔熱褲，正在用毛巾擦頭髮。
「你剛進戰場就沒了動靜，把我跟阿昏都嚇了好大一跳耶。」
「就說了我被……」
「被拿炸彈攻進房間的攻堅少女追殺是吧？小八你到底幹了什麼天理不容的壞事，讓人家必須拿槍殺？」
「我什麼都沒做啊！」
至少在我的記憶裡沒有。
「該不會跟小八過去不小心救了我全家的時候一樣，小八也曾經在毫無知覺的時候不小心對人家做出了超級傷天害理的事情吧？」
「就說了我不知道啊！」
「小八你真的不知道？連一點點線索都想不到？」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線索什麼的怎麼可能想……到……咦？」
「看，我就知道小八一定藏了什麼事情沒有講！」
「不是，我不是藏了什麼事情沒講，我是想到那個攻堅少女看起來很像。」
「很像什麼？」
「很像我曾經在什麼地方看過的……啊！遊戲！在遊戲裡！我打到燒主機的那場任務裡！我曾經看過很像那個攻堅少女的眼睛！」
「……雖然我不是很相信，但我可以勉強查查看。」
「妳不查的話就換我來。」
「少來，小八你根本不知道我們戰鬥小組存放戰鬥記錄影片的伺服器位置吧？」
「我知道開頭是http。」
「猜錯啦。」
為了提升玩家們的戰鬥力，G.W.很親切地為各個戰鬥小組設立了存放戰鬥記錄的雲端空間。所謂的戰鬥記錄，就是強化裝甲在戰場上戰鬥時的完整記錄影片，遊戲公司會挑選出特別優秀的影片，編輯剪接後作為廣告使用，而玩家們也可以利用這些影片，進行戰略、戰術、戰技與裝備等等戰鬥事宜的事後檢討。
不過這些影片最常出現的地方，還是那些供大家一起娛樂的影片分享網站上。
在阿雪忙著找出我燒主機當天的影片時，瑪麗亞小姐也完成了一天的幫傭工作，打卡下班準備回家。
「你家的幫傭居然是打卡制？」
「雖然沒有明確的證據，但我跟我媽都相信，我爸的死跟責任制脫不了關係。」
「是喔……」
「好，找到了。」
阿雪從電腦上叫出了我當天的戰鬥記錄影片。
影片的前半段，是我去緊急救援阿昏的過程。
後半段，是我落進敵方總司令的陷阱，然後畫面就這麼卡在那裡。
畫面中，系統訊息顯示我已經死了，爆炸了。
「等一下！這不對啊！」
我記得我明明用盡全力突破了陷阱，而且還跟那個鬍子大叔來了場會燒毀主機的最終決戰！
「小八，你確定你沒記錯嗎？」
「我主機都燒了，怎麼可能記錯啊？」
「……好，我再查一下。」
阿雪連到了另一個雲端空間裡。
「我看看喔……小八燒主機的那天是一個月前，所以……咦，檔案大小還真的不一樣耶？」
「妳為什麼會有跟官方空間不同的紀錄影片？」
「因為我肯自己花錢花時間。」
「妳……應該沒有在我的主機裡植入木馬什麼的吧？」
「我只是稍微調整了一些設定而已。」
在阿雪重新播放的影片裡，出現了那場最終決戰的過程。瞬間，一名眼神異常顯眼的少女赫然衝過了畫面的正中心！
「有了！妳看！就是她！」
「小八，你應該沒有遊戲玩過頭，導致分不清楚現實與遊戲的界線在那裡吧？」
「我怎麼可能分不清楚界線在那裡啊！要不是這個攻堅少女真的出現在現實世界裡，我怎麼可能像這樣大半夜的跑過來找妳！」
在攻堅少女突襲過後，我不可能回到自己家裡。阿昏住得太遠，我唯一的選擇就剩下同在這座城市裡的阿雪而已。
「可是光只有這點證據，我還是很難相信耶。」
「那妳到底要怎麼樣才會相信我說的啦！」
「可是小八不是已經報過警了嗎？這樣子應該沒問題了吧？」
「問題在於妳不相信的話，我很有可能會因此被踢出去。」
「放心，我不會把小八踢出去的。」
「就是因為妳這麼說我才不放心。」
「我怎麼可能為了小八弄髒自己的腳呢？」
「妳看我就知道妳……！」
「嗯？小八？怎麼了？」
「趴下！」
阿雪的背後，房間的窗邊，有張我剛剛才見過的臉。
攻堅少女的臉！
我拉著阿雪臥倒，子彈敲碎了窗戶，攻堅少女突破碎裂的窗戶，任憑銳利的碎玻璃刮傷她的斗蓬與皮膚。
「小小小小小小八！！！！」
「這下妳相信了吧！」
我不知道她是怎麼辦到的，但是攻堅少女，追來了。
「八方齋。」
攻堅少女朝我舉起手槍。
「幫？不幫？」
「小八？她說什麼？」
「她之前說過，要我幫忙把G.W.結束掉。」
「什麼！？」
「很扯對吧，我也跟她說，我一個普通玩家，不可能把分佈在全世界所有的伺服器關掉，結果就是現在這樣。」
「幫！不幫！」
「我就算想幫也不知道該從何幫起啊！」
「祭品！奉上！」
一枚子彈穿進我們後方的牆壁上。
我跟阿雪抱緊了身體坐倒。
「幫。不幫。」
攻堅少女顯然想給我們最後一次機會，但這次真的是最後一次了。
「幫……幫！！！！！！」
阿雪用力張開雙手，擋住了攻堅少女對準我的槍口！
「雖然我不清楚現在到底是什麼狀況，但是小八幫不上的忙，我一定可以幫上！」
「！？」
「妳胡說什麼啊！」
「我才沒有胡說！是小八太笨了啦！」
阿雪拼命地朝我使眼色，要我注意她放在電腦旁邊的手機。
「聽好喔，小八很笨，可是我很聰明，所以就算妳有什麼忙非得找小八幫不可，也得先經過我的翻譯處理，知道嗎？」
「妳？」
「對，我。我一眼就看得出來，妳其實不是為了殺小八，而是要小八做些別的事情才來的，對吧？」
「妳，聰明。」
「沒錯，我，聰明。所以現在就讓聰明的我聽聽妳的需求，讓那邊的笨蛋小八去掃地吧？」
攻堅少女的眼神有點疑惑，但最後還是點了頭。
該死，這個寒江雪還真的有點辦法？
「那麼第一個問題，妳來自那裡？」
「神明，護守之地。」
「啊？呃……好吧，第二個問題，妳來做什麼事情？」
「老大哥，命令，八方齋，停止，遊戲。」
「什麼遊戲？」
「G.W.」
「這可有趣了……那妳打算怎麼停止？」
「八方齋，知道。」
「小八你知道嗎？」
「不知道。」
攻堅少女瞬間又要舉槍！
「好了！冷靜！小八頭腦不好，經常忘記事情，我們不要急！」
「時間，沒有！」
「就因為沒有時間，所以更不能急啊！急就會錯，難道妳寧可把事情作錯嗎？」
「我，不能錯。」
「很好，所以讓我們繼續第三個問題。誰是老大哥？」
「英雄。」
阿雪很努力地與攻堅少女對話，但是攻堅少女的話實在說的不好，雖然我們可以把單詞串連起來猜出意義，但是攻堅少女的對話裡，始終沒有切入最關鍵的資訊，比方說為什麼非找我幫忙不可的原因。
不過，不管攻堅少女有沒有說出關鍵資訊，其實一點都不要緊。
因為阿雪打從一開始，就不是為了從攻堅少女這裡套取資訊。
利用打掃的名義支開我，接著又把攻堅少女的注意力拉到自己身上，全是阿雪為了讓我做另一件事情的戰術。
我利用打掃房間碎玻璃的機會，從電腦旁拿起了阿雪的手機。
手機電話簿的第一項，標示為「緊急電話」。
在阿雪努力跟攻堅少女交談時，我已經撥出了這個號碼，雖然只響了一聲就被切斷，但既然阿雪拼命使眼色要我注意這裡，那麼這隻手機必然能為我們帶來活命的契機。
「嗯嗯……所以說老大哥是妳們的英雄兼總司令，要妳跟同伴一起過來這裡解決所有的問題？」
「大家，死。我，留。」
「大家都……死了？為什麼？」
「伏擊。」
瞬間，我看見某張熟悉的臉從攻堅少女開槍打壞的窗外急速逼近。
是已經打卡下班的瑪麗亞小姐！
瑪麗亞小姐無聲無息地撲倒了攻堅少女！並且一個翻身帶入了地板關節技！
「！？」
攻堅少女被攻了個措手不及，阿雪則是立刻拉著我往外逃出去！
「開門！拿鞋！走！」
衝出大門，叫來電梯，當我們在電梯裡穿鞋的時候，才發現我們作了一件蠢事情。
「小八，像這種緊急逃命的關鍵時刻，好像不應該搭電梯，要走樓梯比較好對吧？」
「也要看情況就是了啦。」
「可是小八，我覺得剛才那個丫頭……背後的內情不單純耶。」
「我比較擔心瑪麗亞小姐那邊有沒有問題。」
「她可是瑪麗亞小姐耶，絕對沒有問題的啦，墨西哥摔角場上最強的『巨蟒』瑪麗亞沒有無法處理的家事，也沒有無法解決的敵人。」
「她以前是打摔角的？」
「對啊，夢想是要當個好新娘。」
「真是讓人搞不懂的國家……」
「我們現在應該搞懂的也不是墨西哥，而是剛才的丫頭啦。丫頭說，她們是為了解決所有的問題才來到這裡，而且是被一個叫做老大哥的英雄司令官直接下令，只是她們在到達的時候遭到伏擊，所以只剩下丫頭一個人而已。」
「所有的問題跟G.W.有什麼關係？」
「不知道。」
「能伏擊攻堅少女的傢伙又會是什麼人物啊？」
「所以說這裡頭必定還有文章。」
就在電梯即將到底時，阿雪的手機響起，打來的人是阿昏。
『寒江雪？八方齋剛才那個狀況我越想越不對，打手機跟電話也都沒人接，所以我想跟妳討論看看。』
「沒什麼好討論的，我們被人追殺了。」
『寒江雪，妳是感冒了還是吃錯藥了？為什麼語氣跟聲音聽起來和八方齋沒兩樣？』
「因為我就是八方齋啊。」
『……你在那裡做什麼？』
「我剛剛說過，我們被人追殺了。」
『你們？嗯……「你們」。好，我大概懂了。你們報警了嗎？』
「這麼快就懂了！？」
『先回答我的問題，我過去多少有點類似的經驗。』
「我來之前報過一次。」
『一次不夠，我幫你們報第二次，先掛了。』
阿昏剛切掉沒多久，又有人打進了阿雪的手機裡。
「沒見過的號碼？」
『喂？請問是八方齋嗎？我們是特別行動保護組的人，接到警方通知，特地過來保護你們。』
「真的假的！？」
『這次的案件比較特殊，警方幫不上忙，所以才會轉交給我們。順帶一提，我們的行動效率可是很高的喔。』
「很高是多高？」
『這麼高。』
電梯門剛打開，我們就看見阿雪家外頭站著一批人。
那批人全都穿著連冬天都會嫌熱的黑西裝，在那群黑西裝之中，有一個看起來像是領頭小隊長的人物，正握著手機往我們這邊招手。
『嗨，八方齋，初次見面。』
「你們的效率也未免太高了吧？」
『是別的單位效率太糟。』
「那……我可以問個問題嗎？」
『說說看，我盡量答。喔，自我介紹之類的問題就省了吧，基於規定，我們不能透露自己的姓名，但我可以告訴你，我的任務代號是「小隊長」。』
「那麼，小隊長先生－－」
那是一個出於玩家直覺的疑問。
「我報案的時候，用的不是我的玩家代號吧？」
『……』
小隊長那邊主動切掉了電話。
阿昏立刻又打了進來。
『八方齋？我剛才忘記補充說明一些遇到這類狀況時，可以避免直接突入死亡結局的注意事項。』
「快說。」
『一，盡量跟襲擊者保持若即若離的關係。二，不要接受突然登場的協助者的好意。』
「三該不會是……不要脫口問出發自直覺的問題吧？」
『在安全的狀態下可以。』
「也就是說，危險的狀態下不行。」
『八方齋……』
「你知道了嗎？阿昏？」
『嗯，我大概知道了，你們成功度過這一關後，記得再打給我。之後的事情，我恐怕暫時幫不上忙了。』
「謝謝你，阿昏，你是個好朋友。」
『我不會忘記你們的。』
「小八……」
阿雪抓緊了我的手臂，緊到我完全可以體會她心中的不安與慌亂。
「不要慌，冷靜，不能慌，我們已經搞不清楚狀況了，要是連接下來該怎麼辦都想不出來的話，恐怕就真的死定啦！」
「人家不想死在這裡啦！」
「我也不想啊！」
問題是，我們現在已經不可能避開對方。
阿雪家的公寓大門只有一個出口，而對方剛好堵在那裡。
更糟的是，對方正打算主動走過來！
「小八！怎麼辦！？」
「不能被對方搶佔先機，我們主動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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