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典經常被挪用、重寫與借題發揮,最近看了兩部劇場演出都不約而同的用了《西遊記》的典故,第一場是台灣阮劇團的《十殿》,運用唐僧四師徒作為串場的角色,有點像傳統戲劇的說書人或歌隊的作用,嘗試把劇本帶到更高的層次,討論罪孽、因果與輪迴之間的關係。(更多《十殿》的討論請參考「表演藝術平台」的劇評)
《後話西遊》借唐僧五師徒(包括白龍馬)的故事,回應香港當下的狀況。所謂的「取西經」就是往大陸發展的政治隱喻,前陣子香港政府提倡的「一帶一路」,說要建設「絲綢之路」,讓中港有密切的經濟連結,觀其扮演佛祖或觀音的女人操一口流利的普通話,穿一身俗不可耐的亮片連身裙,以及片末的粵港車牌,都折射出「取西經」引喻了港人對面向祖國的看法。
從「序場」中的從中盲人在迷霧中摸索,已為這條「盲目」的「西天路」奠定基調。千手觀音手的手拿著紙紮物件,唐僧師徒們發現自己拿到了無字經書,他們又如何自處,何去何從?「盲目一條西天路,經已直達了暴雪深淵」沒有功德圓滿,沒有超脫,只有謊言與空虛。這仿如國王的新衣,唐僧堅持自己拿到經書,要下凡普渡眾生,徒弟們均有不同的看法,反叛而求真的孫悟空,圓滑而世故的豬八戒,透徹卻狡猾的沙悟淨,師徒之間的拉扯,呈現香港當下不同人的狀態——我們應該如何面對困境,如何面對未來?
「取經十四載,是詭計的花開,是安排了的天災,是最後黎明時代」,紅色的燈光營造炙熱氛圍,演員們好像是熱鍋上的螞蟻,肉體和精神上受盡煎熬,在拉鋸之間,沒有人可以置身事外,大家回到了凡間,繼續經歷苦難和面對現實。
就文學改編而言,《後話西遊》具有當代意義,道具與語言上的指涉無不讓觀眾思考當下香港社會的狀態,包括權力關係、謊言、虛實、教育、暴力等,但這些符號的堆砌,僅僅能引起觀眾共鳴,無法帶出更多想法。簡單來說,就是只有消費性,沒有思辯性——這也是香港劇場近年的侷限與困境。
難道不能從哀傷的情緒,提煉出前進的動力?
《後話西遊》美其名是創新的嘗試,對於資深劇場觀眾而言,其故事結構、人物設定和形式也說不上新穎,倒是攝影鏡頭的運用圓熟,令整個劇場演出加分。不是把古代人換上現代服裝就叫做創新,把戲曲元素加入現當代劇場元素一早也不是新鮮的事。
但香港觀眾的確是需要這樣的劇場演出,畢竟劇場也是一種娛樂。
《後話西遊》/《兩個女子》線上節目登記觀賞(到2021年5月3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