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的那一天。

如果畢業的定義是，以學生身分與朋友相聚的最後一日，我會說，那天是5/14，雙北地區升上三級警戒的前一天。

那天星期五，下午的課，班上的桌椅擺成小組討論的樣子，肩挨著肩，左邊是同學，對面也是。有些人沒戴口罩。教室開著冷氣，窗戶關得很緊，只有幾口窗子漏了一條縫。能感受到身邊的人關心著比上課更重要的事，手機滑呀滑，眼睛不敢離開一秒。接著是熱烈的低聲交談，把課本的文法練習拋諸腦後。

他們聊著FB上公布的遠距事宜，比對學生會和學校粉專的說詞，沸沸揚揚的留言區自然不放過。追逐的目光像在確定、說服自己，全校從下週一開始到學期結束，統一實行遠距教學，這個方案即將成為既定的未來。

原來我們各奔東西前的最後一面來得這麼猝不及防。記得6/12週六的畢業典禮是一年前就定好的，我們該在那個會場緊緊擁抱彼此，面對著哭，再擠出笑容好好道別。那該是我們分別的日子，我還在日記上倒數著，準備著，不料一瞬間就數到了盡頭。

後來，那個畢業的下午，下課後我只是整理了一下，把書全都帶回家。面對著朋友，喃喃地說：「欸，說不定這就是畢業前的最後一面了。」她的家在花蓮，沒說出口的是，不知道下一面會是什麼時候了。

那天之後，在疫情肆虐的日子裡，也過了一個月，來到原定畢業典禮的這天，6/12。其實學校還是預定辦理線上的畢典，只是延後到6/19，下週六。聽說是撥放預錄的影片，有師長的祝福，同學的期許，只是不再轉頭就能望進身旁不捨的眼底。台上的一切都有，而台下只剩下自己，那樣的感覺。

來不及道別，只能寫封信，把想講的話透過Email傳遞出去。文字的溫度依然很美，即使無法相對，也試著一字一字把珍惜與祝福銘刻下來。

我想，這是專屬於2021畢業生的特殊體驗，線上的畢業，漫長的畢業。畢業不再限於值得紀念的那一天，不僅是典禮舉辦的那天；而是從遠距前的最後一面開始，每一次珍重的道別都是一次畢業。跟同學也好，跟師長也好，在虛擬的世界闢出一個私人的領域，把想說的話好好說完；在對方的眼中，我就在此時此刻順利畢業了吧。

突如其來的疫情，全體畢業生失去大畢典、小畢典、謝師宴、畢業季……太多族繁不及備載的活動取消，讓我們這一屆顯得如此不同。

最能深切體悟的往往是損失，一直以來都有的，今年卻不見了。不過，我們的獨特是好是壞，得過個幾年才能下定論。我們會在下一屆的畢業季，看見眼前獲得的事物嗎？不只是有助於防疫，還有像是，一直未完的告別、也說著我們會，一直、一直再相見……

沒親口說出的祝福，就留待未來雨後天晴，再好好補上吧。

致青春，致疫情下所有畢業生，畢業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