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與徐若嵐同行的好處很快就顯現出來。
才剛離開竹塹城不久,一行人就被一群約莫二十來人的匪徒團團包圍。
一名匪徒不懷好意道:「各位姑娘,要去哪啊?不如跟著本大爺走吧,只要把本大爺服侍得好,本大爺帶你們吃香喝辣喔嘿嘿嘿。」
風勁草本來一如往常要向前解決這個問題。
但徐若嵐把手一攔,阻止了風勁草,然後自己一個箭步,來到匪徒面前,冷聲道:「想死嗎?讓開。」
那群匪徒看到一名沉魚落雁的女子這樣施展輕功飄到眼前,宛若天仙下凡一般,全部都看傻了眼,自然也忽略了徐若嵐口中與之極度違和的狠話。
回過神來的匪徒們紛紛鼓譟道
「啊啊,能夠幹她一次,我死而無憾啊!」
「其他我都不要,我就要她!」
「你白癡啊,這樣的貨色,當然要先給老大啊!」
「欸欸,老大,待會兒也要讓我們這些小的嚐嚐鮮啊。」
一陣躁動之後,一名匪徒出來笑咪咪道:「這位娘子啊,既然讓我們看到了妳,也是妳的福氣,乖乖跟我們回去做我們的壓寨夫人,保證妳」
「刷!」
一顆頭從講話的大漢頸部掉到地面上。
若細看那顆頭,會發現那名大漢臉上還是滿臉堆笑,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生命就此消逝,可見這把刀的快速。
本來還在嘻笑的匪徒看到這個場面,都被震驚到說不出話來。
徐若嵐稍微擦去自己臉上的血液,寒聲道:「肏,有種,這年頭敢忽視老娘說話的人已經沒幾個了。」
眾人看著前後兩樣的徐若嵐,又是反應不過來。
剛剛宛若仙子一般的人物,怎麼講話如同市井匪徒般粗鄙?
但匪徒中帶頭的老大率先回過神來大喊道:「這個婊子偷襲老五,害老五命喪黃泉,老六老七,你們去把她給我抓回來,每個人都幹她一輪,替老五報仇!」
匪徒之中登時躍出兩名壯漢,兩人都使開山刀,雙刀合璧,朝著徐若嵐砍去,兩人雙刀出手位置、腳踩方位竟無重疊,可見兩人合擊已久,彼此之間有著一定的默契和打法。
但如果徐若嵐會因為一打二就陷入困境,那還是徐若嵐嗎?
她根本不看對方怎麼打,因為她的刀更快、更鋒利,所以刷的一刀,連刀帶人砍成兩半,又是血肉模糊、臟腸四散。
徐若嵐宛若死神般,眼神冷冷掃過這群匪徒道:「老娘我再問一次,死?還是讓開?」
這群匪徒看著這血腥的一幕,繞是他們在刀口上浴血多年,依然無法直視自己兄弟的慘狀。
在他們心中都在問,這個長得像天使,卻是個惡魔的女人到底是誰?
終於有人想起了她的身分,顫抖著跟首領報告:「首……首領,她該不會是徐…….徐若嵐吧?」
這幫匪徒的首領一聽,那美麗的外貌、狠辣的手段、強硬的武功,登時嚇得尿都滴了兩滴出來,哪還有懷疑,趕緊躍出向徐若嵐下跪道:「原來是徐幫主大駕光臨,本幫有眼不識泰山,還請徐幫主恕罪啊!」
徐若嵐冷哼道:「我肏你的,一群瞎了狗眼的東西。剛剛還想幹我是吧?蛤?真是有膽量啊。」
首領一陣哆嗦,腦中已經無法思考,只能顫抖道:「徐……徐幫主恕罪,徐幫主恕……恕罪。」
徐若嵐對於真的挑了這個幫派一點興趣都沒有,隨即擺了擺手道:「既然知道我是誰,還不快讓出路來然後滾蛋!」
首領大喜過望,趕緊率領著其餘殘黨回寨,頭也不敢回。
徐若嵐隨後回頭,若無其事對靳歷門弟子道:「可以前進了,不過走的時候記得小心前面地上有攤尿,可別踩到啊。」
風勁草在旁看完這整起事件,心中不禁感嘆。
如果沒有徐若嵐,自己當然是也可以打退他們,但就是要廢不少心力。
哪能像徐若嵐這樣威風八面,還讓對方首領嚇到尿失禁。
如果徐若嵐真的沒有其他對她們不利的目的,那這趟旅程有她想來真的就能一路順暢了。 之後的旅程,大概是消息在盜匪之間傳開了,真的就再也沒有受到攔阻,極少數有幾個不長眼的,只要徐若嵐站出來,每個都下跪求饒,然後趕緊離去,有一個幫派還贈送不少剛搜刮來的金銀財寶給徐若嵐當作賠禮。
在客棧,也不用風勁草處理餐點的事情,因為徐若嵐全部包辦,對方有什麼不好的嘴臉,拍個桌子、亮個刀,什麼都解決了。
輕輕鬆鬆。
一切原來如此容易。
徐若嵐也迅速跟靳歷門人熟稔起來。
早在路上的時候,徐若嵐就開始與靳歷門人聊天。
一開始大家還會因為怕生以及徐若嵐的身分而戰戰兢兢,但久而久之,因為徐若嵐面對她們時沒什麼架子,再加上徐若嵐自身精彩的故事,自然而然能形成話題的中心,很理所當然地打入靳歷門的圈子。
徐若嵐甚至進到聖女的馬車裡面跟聖女高談闊論,聊得可開心了,不時都能聽見徐若嵐爽朗的笑聲,以及聖女含蓄的笑聲。
即便相遇不過半天,在飯後氣氛也是一片熱絡。
風勁草並沒有跟著這股熱絡,而是一如往常獨自往馬廄走去。
今天晚上因為房間數不足,沒辦法讓風勁草如同以往獨自睡一間。
聖女等人本在為此事為難,風勁草便直接決定在馬廄睡一宿。
馬廄僅能稍微遮風避雨,沒有舒適床被,更有馬的騷味相伴、蚊蟲的侵擾,對於許多人而言並不會列入考量。
但風勁草餐風露宿時間已久,這樣的睡眠環境早已習慣。
何況再難睡,都比被回憶侵擾還要好睡。
風勁草先四處巡查有無意圖不軌的份子,確定暫時安全無虞後,便躺在稻草堆上,喬了一個舒適的位置。
這時腳步聲傳來,風勁草左手握在劍柄上,隨時準備抽出。
只聽來人道:「幹嘛?想死嗎?」
一個照面就問候他人生死的,想來也只有她了。
徐若嵐夷然無懼走進馬廄,雙手各拿著一罈酒。
風勁草見是徐若嵐,便把劍收回鞘內,但左手沒有離開劍柄,平淡問道:「不知徐幫主有什麼事情找在下?」
徐若嵐把左手那罈酒朝風勁草扔去,然後舉起自己右手那罈喝了一口:「那群靳歷門小女孩說什麼也不肯喝酒,所以只能來找你喝。」
風勁草只能將左手離開劍柄將飛來的酒罈接下,隨即對徐若嵐道:「徐幫主莫怪,在下也不能飲酒。」
徐若嵐聞言瞠目結舌,感嘆道:「你也不喝酒?媽的,今天走什麼霉運,怎麼想找個喝酒的人都這麼難啊。」
風勁草解釋道:「靳歷門的門風甚嚴,弟子出門在外都要嚴守門規,管理自身儀容舉止,所以不能喝酒想來也是人之常情。」
徐若嵐道:「那你呢?幹嘛不喝?」
風勁草道:「在下酒品不好,不好在徐幫主面前貽笑大方,所以幫主的好意,在下只能以水代酒了。」
風勁草這說法倒也沒說謊,畢竟他只要一喝酒,心裡的情緒就無法再行壓抑,痛哭流涕的樣子,的確算是酒品不好。
徐若嵐不懷好意笑道:「你這樣講,豈不讓人更想灌你酒?」
風勁草平淡道:「在下相信徐幫主不會強人所難的。」
徐若嵐笑道:「這倒是,畢竟強逼的酒不好喝,你既然不懂得喝,那我才不想浪費這罈酒。還不如拿來讓那些小姑娘破處一下,體會喝酒的美好。」
原本拿起水壺喝水的風勁草,聽到這句話登時被水狠狠嗆了一下,咳嗽不止。
也難怪風勁草會驚訝成這樣,畢竟這時民風封閉,也只有武林之中才會有讓女性拋頭露面的情況,一般大家閨秀可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
更何況「破處」這個詞從一個絕世美女口中說出來,那個破壞力更是遠超想像。
即便他早已認識到徐若嵐外表與內在的差異,但沒想到這個差異竟是遠遠超乎風勁草的預料。
徐若嵐看到風勁草的反應,大笑道:「怎麼,聽到女性講破處很新鮮嗎?」
風勁草沒辦法回應,咳了一陣,好不容易緩過勁來後道:「徐幫主的豪邁跟武功一樣,都真的是讓人難以招架啊。」
徐若嵐被這句話給逗樂了,大笑了起來:「你這人真的與眾不同,有趣得緊。」
風勁草道:「徐幫主過譽了,在下倒覺得自己沒什麼特別的。」
徐若嵐喝了口酒後笑道:「喔?那這位『平凡』的人,請問你為什麼願意替人擋刀?又為什麼會拒絕跟女子同寢呢?」
風勁草不解問道:「拒絕跟女子同寢有什麼特別的嗎?這不是很正常的行為嗎?」
徐若嵐道:「在某些時候是,但對於你來說,於公於私,你都應該會選擇跟女子同寢,而不是自己來睡馬廄吧。」
風勁草心頭一凝,表面上仍疑惑問道:「在下並不了解徐幫主的意思。」
徐若嵐喝了口酒道:「去你的還裝蒜啊?這次是你的掌門要你跟著來的,不就是為了做給全天下人看,讓天下悠悠之口都認定你和聖女已成定局?那麼在這個時候,如果真跟女子同寢,那麼將會是誰跟你同寢?難不成會是隨便一個靳歷門弟子嗎?當然會是聖女她自己啊。畢竟她也懂你師父和她師父心中的盤算,依照她的個性,難道不會照做嗎?這豈不是能讓你師父的目標最快實現的方式嗎?」
風勁草回應道:「徐幫主想得如此深刻,在下資質駑鈍,倒是沒想到這麼多,只知道遵從華佛訓誡,與未婚女子同寢而眠,實非君子所為。」
徐若嵐嘆了口氣道:「講話都要如此拐彎抹角,連句心裡話都沒辦法說。你這人活得也是挺累的。」
風勁草道:「在下哪敢欺騙幫主呢?在下說的句句屬實。」
徐若嵐大笑道:「你的意思是,任何承諾使命必達,又是北天門年輕一代中第三把交椅,行走江湖受人敬重的風勁草,會是個毫無智謀,天真單純的笨蛋嗎?風少俠,我們彼此都是聰明人,這些假話就少說點吧。」
風勁草見徐若嵐已經看破此行的意涵,無奈道:「好吧,就算真的如徐幫主所言,我也只能說我有我的原則,所以有些事情是不會做的。」
徐若嵐道:「但到底是什麼原則讓你對於女子都敬而遠之呢?據我所知,除了今天晚上願意睡馬廄外,這幾天下來你跟靳歷門弟子可說是毫無交集。實在不像是個交遊廣闊、跟聖女『關係親密』的人該有的舉動呢。」
風勁草道:「我抱持著對於聖女以及靳歷門弟子的尊重,故而沒有隨意搭訕。這趟旅途的目的只是護送,我也不想要節外生枝。」
徐若嵐意味深長地「喔」了一聲:「跟靳歷門女弟子講話是『節外生枝』啊。是什麼讓你這麼怕跟女子互動呢?」
風勁草回應道:「沒想到曌嵐幫幫主竟然會對這種八卦這麼有興趣呢。」
徐若嵐笑道:「人之常情啊。好啦,事涉隱私,我也不多加追問。」
對於徐若嵐這般見好就收的態度,風勁草心中不禁道:這樣坦然又懂事的人,實在很難對他抱持敵意啊。
聊天至此,兩壇酒已被徐若嵐喝光了,然而徐若嵐臉上看不出醉意,只有雙頰微微暈紅,更添風采。
徐若嵐放下酒壇,從懷中取出一物丟向風勁草。
風勁草接過後定眼一瞧,只見是個令牌,上面寫著曌嵐二字。
徐若嵐道:「這個令牌給你,你這個朋友我交了。下次如果有遇到什麼無法解決的困難,拿著那個令牌來竹塹城找我,我一定幫你。」
風勁草知道徐若嵐這句承諾背後的重量,連忙道:「這麼貴重的東西,在下可不能收。」
徐若嵐瞪了風勁草一眼後道:「想死嗎?」
但這次除了這三個字,還有後續的字句:「還是你又有什麼跟人的承諾不能接下我這個令牌,不能交我這個朋友?」
風勁草訝異於徐若嵐這次話語中的和顏悅色,回應道:「這倒是沒有,只是徐幫主乃是一幫之主,在下只是初出茅廬,不敢高攀。」
徐若嵐道:「高攀個屁!看得順眼的就是朋友,哪來那麼多廢話。還是你看不起我,覺得跟我交朋友辱沒了你的名聲?」
風勁草道:「不敢不敢,在下絕無此意。」
徐若嵐道:「那就收下吧,如果不想拜託我事情,你就拿著那個令牌來竹塹城找我喝酒也行。」
風勁草眼看木已成舟,便接受道:「那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風勁草雖然這樣說,但心中卻是五味雜陳。
早上才有過一場生死搏鬥,晚上立刻變成朋友。這就是所謂不打不相識嗎?
徐若嵐看風勁草答應了,便站起身道:「好了,我也該走了,趁掌櫃還沒休息前,問他們還有沒有酒可以賣。」
風勁草道:「徐幫主早點休息,在下不送了。」
徐若嵐聽了便把左掌巴向風勁草的頭,速度之快,風勁草竟沒反應過來,那一掌就這樣輕輕打在風勁草的後腦勺。
徐若嵐笑罵道:「都是朋友了還客氣什麼,叫我若嵐就可以了。叫徐幫主也太生份了吧勁草。」
風勁草本來自認自己已經訓練成足夠外向的人,但面對徐若嵐才知道什麼叫做真正的外向。
風勁草無奈道:「若嵐妳就早點休息吧。」
徐若嵐笑道:「這才是我的好哥們。」
說完捶了一下風勁草的肩膀,然後就拿起空酒壇離去。
留下風勁草一人,以及他無奈的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