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木橋一躍而下,蘇輕雲只覺身子輕飄飄的,有如騰雲駕霧般,在觸及到滾滾水流的一瞬間,她竟雙眼一睜,驀然坐起身來!只見她仍坐在倉庫的主樑木上,四周一片寂靜,昏暗闃黑,點滴的月光從屋頂縫隙照了進來,先前的大雨早已停歇,原來自己方才所見所感,竟只是南柯一夢。
然而,就在她坐起身來的瞬間,從伸手難見五指的黑暗中,蘇輕雲卻依稀瞥見了兩枚閃爍著赤紅火光的寶玉,正鑲嵌在樑木的另一端,這兩枚紅玉,如同一對活生生的眼珠子,正在黑暗中凝視著她。
只聽見颼颼兩響,蘇輕雲絲毫不假思索,腦袋一歪,快如電閃的一對銀光跟著從她頸項旁劃過,來的正是兩柄輕靈如羽的飛刀,鋒利無匹的刀刃僅切斷了幾縷髮絲,跟著便打在了她身後的樑木上,直沒至柄。
眼見敵人一擊失手,蘇輕雲趁機從樑木上一躍而下,落地的剎那間,暗藏於腰間的紫金軟劍「絕蘇劍」已然握在手中,只見她凝視著木樑上頭的敵人,心中卻早已明白來者是誰。
「大人竟敢孤身來此,當真是自尋死路。」
蘇輕雲嫣然一笑。
對方冷哼一聲,似乎是憤怒中夾著些許的悔恨,一個縱身也跟著躍下樑木,只見他一身黑袍,臉上卻戴著一張由白銀所製的蛇形面具,即便在濃重的闃黑中,面具的光澤已然幾不可見,但眼窩處卻鑲嵌著兩枚紅玉,卻仍燃燒著鬼火般的幽光。
「是不是自尋死路,還言之過早。」
騰蛇君的語調陰冷刺耳,只見她雙手指間,各扣著三柄薄如蟬翼的飛刀,除外更背著一把收在銀鯊皮鞘中的長形兵器,似乎是一柄作工精緻的長刀。
「要取妳的性命,騰蛇君一人足矣。」
在對方開口之際,蘇輕雲表面不動聲色,暗地裡卻早已潛運「飛星六十四門絕技」中的「幻燭遊神法」查探四周,在倉庫外頭原本有幾名巡守的鬼卒,但聽起來似乎已經被騰蛇君所點倒,呼吸聲甚是細微,但倉庫周遭確實沒有其他星宿藏匿,更遑論那些不諳藏身之法的京城鐵衛軍。
「論單打獨鬥,倘若來的是武曲破軍,興許我還忌憚三分。區區騰蛇勾陳,實在不足為懼。」
「我說過,只有你一人,不是我的對手。」
蘇輕雲冷冷一笑,跟著彷彿想起什麼,微笑道:
「昨晚,那名知曉『蘆花劍譜』的乞丐呢?怎不見你帶上他助拳?」
「他死了。」
騰蛇君一字一句,低沉地說著:
「就死在妳的劍下。」
半日之前。
在寶華天六重瓊宇內,聘請而來的兩位名醫輪流為躺在床上的酒徒把脈施針,直至正午時分,兩人這才對望一眼,終於擦了擦額間的汗珠,衝著寶老爺慎重地點了點頭,寶老爺和曲掌櫃懸了整晚的心,此刻也才真正放了下來。
「回頭我倆合計合計,共同開個補益止血的方子,讓他靜養七日,應可脫險。」
「記住,七日內務必靜養,否則落得身子癱廢,就算救活性命,也是枉然。」
寶老爺點了點頭,偕同曲掌櫃,共同送兩位名醫下樓,離開了房間。
然而,寧靜不過片刻。
卻見一人無聲無息地站在了床頭,正凝視著酒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