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起回到一鳴的房間。小蘿從房間後方的草筐裡,拿出三顆雞蛋和兩個陶碗,把蛋殼敲碎後拿去廁所倒掉。
「就打蛋來說,鉗子手更好用,可惜我們蛋吃完了。」
「少倒點東西也好,免得我又得在廁所挖新坑。」盒子旁的蛇妖,一手煮鐵鍋裡的米,另一手把處理葵菜跟筍子。
一鳴也來幫忙,他依序拿出米酒、鹽、兩串肉乾、三雙筷子、蒜頭、生薑,與另一杓米。「要不要加多一點飯?」一鳴探頭看向鍋內,「我食量大,錦姊蛻皮不久,想必餓了吧?」
「你是我的蛔蟲嗎?」錦眉嘻嘻笑道,「姊,你覺得呢?」
一鳴搶先答話,「吃飽最重要,明天的問題明天再考慮。」
「或許明天亥風就下來了。」盒子略作思索,「剩太多還得多搬出去一趟。」
「好咧。」錦眉與一鳴歡呼。
小蘿回來了,等待水滾時有些無聊,一鳴便拿筷子跟他戳戳打打。盒子制止,說是戳到眼睛危險,一鳴便在桌上轉起筷子,跟小蘿賭筷子會指到誰。一輪下來,一鳴欠小蘿兩塊肉,王五看來有趣,說想參加。
「錦妹,水沸騰太久,快乾了。」
錦眉正要加水前,一鳴出聲,「可是水別加太多。」
「小名廚嗎?下回換你煮。」錦眉嘴上說說,但水加一些就停。「我找時間寫『沸』看看,搞不好可行。」她低聲說道。
「那我要當廚師囉。」一鳴說,「先丟肉菜,水滾之後下蒜頭跟薑,悶一段時間,最後再下米酒跟鹽。」說完,順便給王五一串肉乾。
「哇。」盒子、錦眉、王五齊聲驚嘆,「鳴兒很厲害呢。」「以後都給你煮就好啦。」「長大,神奇。」
一鳴笑而不語。
這回粥糊的恰到好處,而且多下的半串肉乾讓粥嘗起來更濃郁。一鳴應約給小蘿兩塊肉,小蘿格外開心,連原先討厭吃的青菜也多塞幾口。
「嗯嗚~」「不行,全部吃完。」
一鳴嚼得豪邁,但不再狼吞虎嚥,有餘力邊吃邊講話,「對了,王五為什麼不吃粥?」
「吃肉,補肉。」
「不加點配料嗎?」
「哼,他又沒味覺,幹嘛浪費?」
「青菜米飯都不用嗎?假如都不吃,會怎麼樣?」
「活屍吃肉就好,甚麼都不吃的話也不會死,但會沒有力氣。不過就幾塊肉乾可填不飽活屍,狀態全滿的活屍一天至少需要十斤的肉,說到底是亥風手頭沒錢,起初還從肉販買死豬肉回來。」
「還有怕他發瘋咬人。小蘿,還要一碗嗎?」
「死豬肉?那不是很噁嗎?」
「屍體,吃屍體,沒事。」
「沒有發臭嗎?」
「有,臭!」
「哼,聽到沒?連小蘿都說臭。鳴兒你忘記才好,那時候他根本是人型死豬,風哥只讓他睡外面。」
「咳咳,後來亥風學習防腐處理,就沒再給死肉了。首先是放血,接著剖身清理,可惜時間不夠我們研究,再來還得處理表面,避免蚊蟲產卵……哎呀怎麼說到這些,你們在吃飯呢。」
一陣短暫的尷尬。
「所以王五現在有想起甚麼嗎?」
「意外,被人,暗算,死亡,復活。」
「在之前呢?」
「沒。」
「沒了?」
王五點頭。「模糊,記得,一些人,模樣。需要,當面,對質。」
「噗,你在他們眼裡可是死了耶,你是要嚇死他們增加同伴嗎?」
「那對質後呢?假如你想起全部的過去,接下來要幹嘛?」
「……好問題,我,想想。」
「其實我跟亥風有聊過你的未來。亥風覺得你能留下最好,不願意的話,他把你偽裝得非常像人,讓你可以過上三五年正常生活,接續原本突然中止的人生。
無論怎麼圓謊,總有識破的一天,你到時面對鋪天蓋地的追殺。當然,以你的意願為主。」
「記住,你最後來的。要留下的話,你的輩分可比小蘿低呢,要叫姐姐……小蘿,不要拿筷子打架。」
「錦姐,這樣的話你得叫我一聲哥哥。」
「哼,死小鬼。」
「我,覺得,」王五說完後,環顧在場各位,尤其在一鳴身上停留許久,「記憶,首要,不變;找回後,或許,跟你們。新生,不壞。」
「那也得是幾年後的事情了。我們首先要調整你的表情跟舉止。此外,我們還要扯一個謊,來解釋為什麼你消失或死掉。」
「盒子你房間不是有人體的部位嗎,或許活屍的內部爛掉了,所以很難手腳俐落?對了,錦姐你不正是人體大師嗎?」
「欸?要我幫忙?王五沒救了啦,他從內在爛到外在。」
「這叫,可塑性。」
在大家說話的同時,指扣木桌的聲音傳來,咚咚,咚,咚咚,咚……
小蘿仔細聽大家開心聊著,卻苦於無法插嘴。百般聊賴之下,手指不自主地雀躍起來。
啪,啪啪,啪,啪啪……
一鳴右手輕拍桌面,回應她的節奏,並把大家的注意力從談話拉過來。
喀嗤,喀嗤,喀嗤,喀嗤……
王五大力咀嚼他最後一塊肉乾,沉穩、有力,精準地打起拍子。
喀,砌,喀砌,喀砌咳……
哒啦,嘩啦……
盒子和錦眉隨後跟上即興演出,一時內空氣充滿快活的曲調,吵鬧裡穿插小蘿開心的笑聲。一鳴仔細將大家的樣子與細微的反應收在眼底,反而手上的節奏沒那麼上心:王五很專心在自己的節拍上,並兼顧自己嘴角上揚的幅度,輕鬆之餘不忘練習;錦眉笑的文雅、從容,像路邊聽小孩分享新奇發現的媽媽;盒子轉地越發激動,餐桌上的活躍肯定讓她想起甚麼。
喀擦。
「盒子,我待會幫你再修一次。」一鳴馬上接話,「看來是我沒綁緊。」
「肉,吃完;剛,咬舌。」
「小蘿我們去洗碗。」錦眉收拾好木碗木筷,正要起身,「我們待會要上課,一鳴來嗎?」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