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曙光｜第06章

　　「速度，帶多琳跑！」寧維甘轉頭連忙大喊。

　　下一秒鐘，被槍射中的汀蒂小姐，發出「磅」一聲，然後寧維甘耳邊就出現嗡的聲音。當他以為就這樣去見上主與死去的父母時，他卻看到眼前的景象畫面一直不斷地往前移動。

　　原來在寧維甘大喊帶著史多琳跑之前，速度那種不安的情緒已經高達極點，所以當寧維甘轉過頭來，還沒喊速度的時候，他已經先動手抱著史多琳與寧維甘往外跑了。寧維甘會看到景象是往前移的方式，那是因為他是被速度反方向抱著走。接著不到幾秒鐘的時間，寧維甘看到他的前方出現四濺亂竄的火花，從特賣場的方向跑出來。

　　「呼，速度謝謝你，難得你還記得我，不然我小命不保。」

　　「問題解決…。」

　　「嘖嘖，我果然是順便救的，呵呵呵，是我自作多情了…看樣子果真是『極樂炸彈』，那個夜店一定有問題，橘子氣泡，那店名都告訴我們答案了說…」

　　因為「能極樂」味道很像橘子口味的飲料，所以寧維甘才會這麼說。

　　「漏網之魚？」

　　「應該是，不過配方與相關人士應該都除盡了，怎麼會有漏網之魚？」

　　這個疑問，讓速度與寧維甘兩個人同時陷入深思當中。

　　兩年前史家能力軍團與曙光為了查出傷害史多琳的元凶，循線找到這個集團，順便也滅掉了，只是史庫兒等人，因為極度憤怒這個集團用毒品引誘史多琳旁邊的同學，讓史多琳陷入危機當中，所以根本不讓這些人上法庭，當場殺了一個都不剩，順便將人家的基地整個炸掉。

　　當然砍人的工作，速度也幹了不少，所以很多人都直接被分成塊了，怎麼可能有人詐死。

　　除非這集團有更深的東西沒有被他們挖出來。

　　「怎…怎麼回事？怎麼忽然爆炸？」

　　被嚇呆的史多琳，大約在距離爆炸地點的一公里遠的地方，才回過神來，有些害怕地問了兩個男生。

　　「…史多琳，你不記得了七年前發生的事情？你有個叫做多朗的同學想要請你喝橘子汽水，然後之後他也一樣爆炸？」

　　「我有…發生過這種事情嗎？我沒有任何印象了。」

　　「別難過，我不問！你不記得就算了。」因為你再難過下去，我會被速度砍死的。

　　寧維甘在內心大喊這句話。

　　「嗯，我不難過，但是你們會告訴我怎麼一回事吧？」

　　「一定會，不過不是現在說，我們趕快先回去…看樣子要開始調查這件事情了，而且如果不找出到底是誰再提供這些學生毒品的，同樣爆炸事件會再發生。」

　　「嗯…！」速度難得同意寧維甘的話，因為他也想早點知道這些毒品是誰做出來。

　　不是說他們兩個男生都忽然變成是慈善家。速度不用說，他不爽的話，管你啥人都會砍掉人家，而看起來笑咪咪的寧維甘，也是個沒有好處就不會特別的去幫忙你的狐狸。

　　只是對於任務成敗的自尊心還滿高的兩人，假設這件事情他們兩個從來都沒有插過手，寧維甘與速度會不會接任務或協助，也要看心情。但是既然被兩個人都徹底毀掉的配方與犯罪集團，居然會重見天日，那麼就表示兩年前的任務仍舊有失漏之處。

　　「看樣子我那句大喊，救了不少警備隊的人，也惹來了麻煩，這麼多人在追我們呀…速度，你可以再加快腳步嗎？如果我們被纏上，今天就不用想回去了，他們若沒有問出為什麼我會知道那個人爆炸，是不會放過我們的…」

　　速度沒有回應，但是寧維甘耳邊的風聲卻加大，眼前的畫面也更模糊了。

　　很順利的不到幾分鐘的時間，就甩開了煩人警備隊那群人。

　　半小時後，三個人大人終於順利地回到文史館門口前的樹林，不過因為急速加速的情況下卻苦了寧維甘。空氣阻止加大讓人呼吸是有點辛苦，史多琳是被速度用身體護著倒還好，但是寧維甘是被倒著被抱，所以他除了需要很大口呼吸很喘以外，全身骨頭也快散掉了。

　　另外，還有昏眩。

　　這讓踩到地上的寧維甘第一件事情，就是跑到樹旁大吐特吐。

　　「學長，你還好吧！」

　　一個親切溫柔的年輕男子的聲音，像天使一樣出現在昏眩到極致的寧維甘耳邊，還順便拍打自己的背。

　　全世界只有一個人才會對自己這麼的親切，而且叫自己學長。他是真光學院大學部上屆的第一名畢業生，醫學界赫赫有名柏家集團的女宗長私生子柏陵，也是史多琳的小時候暗戀對象柏飛的二弟，目前在真光學院當中就讀碩士班。

　　「柏陵…你怎麼來了？學校功課不是很忙嗎？」

　　「學長，你不知道我來幹嘛？方達沒有說嗎？」

　　「說什麼？噁...先別說了，快扶我進去躺床上。」

　　「好好好！方達迪亞你們也來幫忙。」

　　眾人一陣忙亂之間，把昏眩到完成站立不起來的寧維甘給抬進去。

　　「怎麼了，怎麼那麼吵？」

　　被速度保護的好好的史多琳，這時候才從速度的懷中甦醒過來。

　　「沒事，到家了。」

　　「到家了，怎麼不叫我，哎呀，天都黑了，我要快點煮晚餐。」史多琳慌慌張張從速度的懷裡掙脫，然後就往文史館的大門衝。

　　一打開大門，一個不速之客的身影，就往史多琳的大腿上抱住。

　　速度看到飛快衝過來的身影，下意識就要往那個不速之客攻擊，但是手才剛要往哪裡打時，不速之客發出聲音了。

　　「姨姨，捉到！」

　　聽到熟悉的聲音，速度自然知道這個「攻擊者」是誰，心中大喊糟糕，連忙用另一種更不自然的方式將自己的手刀收回來，看得大家目瞪口呆的。

　　如果不是速度本人，還無人可以做出這麼不符合人體工學的動作。

　　「寶妹妹，怎麼是你！」史多琳這時候才看清楚用這麼柔軟方式攻擊自己的人，是她初戀柏飛的小女兒柏寶蓉。

一個多月前她仍在醫院時，這個三歲的小女生，自己醫院工作的父母親再忙的時候，就很喜歡拿著畫冊在自己旁邊畫圖或看書。她知道這個小女孩喜歡自己，但是因為當時後就算這個小女孩有多討喜，看到她總是有種說不出來的酸楚，就沒有特別跟小女孩有甚麼互動。

　　但是現在自己感傷的自憐已經好了許多，所以看到了小女孩也已經沒有之前那種觸景傷情的感受，加上史多琳本來就很喜歡這個小女孩，所以看到她是很驚喜的，理所當然很興奮的將柏寶蓉抱起。

　　柏寶蓉也同樣很興奮的開始大笑尖叫了起來。這時抱著柏寶蓉的史多琳發現到讓她很眼熟的柏陵。因為她醒過來後，很多人變化太大，史多琳一時不確定眼前的陌生又熟悉的人，是否是那個小時候特別愛跟著自己的小男孩。

　　「你是….你是小陵？」

　　「多琳姊，好久不見！」

　　「真的好久不見，你被你母親送去念軍校後，就沒有見過面了…. 。」

　　「快叔叔！哈哈哈哈哈...騎。」

　　在史多琳懷中，扭動的很像一隻毛毛蟲的柏寶蓉，忽然對著速度用她短短的食指指著肩膀，似乎想要坐速度的肩膀。

　　本來大家以為速度會不理會小女孩的要求，甚至發飆，但是沒有想到，速度居然點頭答應了。

　　「快叔叔，飛高高。」

　　柏寶蓉從史多琳的身上扭了下來跑到速度旁邊，像爬樹一樣的往速度肩膀方向上爬上去，感覺十分熟練，讓大家都看傻了眼。

　　等寶兒在速度肩上安頓好了之後，陪小女孩一個下午的兩個少年才終於鬆一口氣下來，在大家充滿疑惑眼神當中，說明柏寶蓉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原來柏寶蓉是聽到這個禮盒是要送給史多琳的，就認為躲在裡面就可以看到她親愛的姨姨。也幸好禮物盒大部分是衣服與不用冷凍的零食，也讓柏寶蓉居然就這麼逃過被凍僵的噩運。

　　現在的尿布只要會穿脫衣服的小孩，都可以自己替換；吃東西可以直接拿禮物盒裡的零食吃。這個堅強的小女生，為了找到姨姨，就這樣坐史家私人飛機被空運到這裡，在禮物盒當中度過五天的時間。

　　如果不是因為禮物盒裡的東西被吃完，柏寶蓉肚子餓挖洞跑出來吃東西，也許大家還不知道會被瞞多久。

　　下午寧維甘會聽到家裡這麼吵，就是迪亞與方達在陪柏寶蓉玩遊戲。

　　「真的是搞死我們了，柏小朋友被我們發現的時候，以為自己會被送回去，就開始大哭，所以我跟方達就想盡辦法跟她玩，不然...」「不然我們都快要瘋掉了，還好多琳姐姐你們回來了。」

　　迪亞與方達這對難兄難弟，對這個小東西又不能打又不能罵，只要受盡委屈的扮馬扮醜，為要讓紅顏破涕為笑。

　　可他們倆個陪小鬼玩這麼久，也沒有一絲對他們兩個有聽話的回應，簡直就像小惡魔一樣，比照速度一吩咐下來，柏寶蓉居然就很乖聽話照做的反差，雖然是輕鬆一些，但是也是有些吃味的。

　　「所以你們才會通知柏陵過來接她？」

　　吃了止眩藥感覺比較好的寧維甘，提出了疑問，因為他覺得若是事情這麼簡單，為什麼不在下午要迪亞查照片的時候，簡單的說出來，然後讓柏寶蓉的叔叔柏陵來接走他就好了。

　　要等他們回來才能夠解釋，一定是有原因的。

　　「你們看這些照片。」迪亞將下午照的照片，放在虛擬螢幕上給大家看。

　　那是個小女孩的身體，雖然沒有整個打開衣服，卻看得出來將衣服與褲管都捲起來的地方，全都是傷痕。

　　因為照片沒有照頭部，但是仍然看得出來照片中跟柏寶蓉衣服一模一樣的女孩是誰。

　　可現在柏寶蓉明明就可以很高興的騎在速度身上玩樂？迪亞馬上給大家答案。

　　「寶妹現在可以沒有事情，是因為我們先上了快速消腫止痛的藥了。剛開始方達跟我碰她，我們還以為我太租魯，讓她很害怕，所以才會一直哭。」

　　「直到她喊叫痛的方式，讓我想到豹弟以前被虐待時候的反應，才會想到捲起她的袖子看看狀況。」

　　迪亞與方達你一言我一句的說明他們發現，也講得在座的大人越聽越生氣。

　　一直在旁便跟柏寶蓉玩的速度，看到明顯被虐的照片，臉色一沉，但是不敢發出殺氣，怕嚇到柏寶蓉，小心翼翼的將肩上的小女孩抱下來，輕輕地捲起她的衣袖。

　　雖然手臂上的傷口很明顯因為塗了藥而比較淡，但是仍看得出來一條又一條的傷口。

　　「然後你們聽下午我們跟寶妹妹的對話錄影，影片有點長。」

　　迪亞將電腦內的監視錄影的影片打開。

　　前面迪亞是一直在快轉，大概內容就是一個小女孩一直不斷的哭，迪亞與方達兩個人大約花了兩三個小時，怎麼哄，怎麼還是在哭。

　　然後迪亞將影片停在關鍵對話之處。

　　「阿阿阿，迪亞，我也快瘋了，他現在怎麼樣都不讓我碰了，一直哭，好像我會吃掉他的。」

　　「哇…我要姨姨！」

　　「方達，你不要跟著亂啦，哭屁啦…寶妹妹，大哥哥不是對你兇，不要害怕…」

　　「兇，打打，痛痛！」

　　「大哥哥沒有要打你啦！」

　　「等等，妳說甚麼『兇，打打，痛痛』？你是說有人對你兇，然後打妳嗎？妳哪裡痛痛。」

　　「打打，痛。」柏寶蓉淚眼婆娑的指著自己的手。

　　那是剛剛方達碰到的地方，影片中的迪亞與方達隊看一眼，然後很溫柔地捲開了柏寶蓉的袖子。

　　「賓果，真的都是被打的痕跡…方達你何時聽得懂小孩子的話。」

　　「應該說是我聽得懂豹弟說的話，然後豹弟說話的方式跟寶妹妹很像，都只有單字，她剛剛一直再重複這些字，所以我忽然猜想到的。」

　　「嗯？好，那等會你來問問題。」

　　「寶妹妹被打打，痛痛，做什麼？」

　　「寶妹妹要姨姨，不乖，媽咪生氣，打打。」

　　「誰打寶妹妹，媽咪？」

　　影片中的柏寶蓉露出疑惑，點頭後又搖頭。

　　「媽咪生氣，叔叔打打。寶妹妹都痛痛。」

　　柏寶蓉看到有人傾聽她說話，開始告訴兩個少年說她全身都痛。

　　然後他們很輕柔地解開柏寶蓉一些衣服，看到被包起來的地方，幾乎都是傷口。

　　影片中的兩個少年，看起來很生氣，當然影片外正在看影片的人也是一樣。但是無論是影片中的人或觀看影片的人都怕嚇到柏寶蓉，都在忍著自己的怒氣中。

　　就算柏寶蓉會犯多大的錯誤，也不應該這麼虐待這麼小的小孩。

　　「寶妹妹你記得叔叔是誰？」迪亞將虛擬螢幕帶過來，很聰明地將柏寶蓉與她母親周芳可能認識的「叔叔」的畫面指給她看，但是沒有一個人是她認識的。

　　「難道是外面的人，說不一定是不相干的人打的寶妹妹，只是小孩子將他們聯想在一起。」

　　「我再問問看…寶妹妹認識打痛痛的叔叔嗎？」

　　柏寶蓉很用的點頭。

　　「媽咪認識打痛痛的叔叔嗎？」

　　柏寶蓉又點了頭。

　　「寶妹妹被打痛痛，媽咪跟打痛痛叔叔做什麼？」

　　這句話是迪亞問的，不過影片內外的人，大概都知道迪亞為什麼會這麼問。

　　「寶妹妹要姨姨，媽咪說不可以，脫衣服，叔叔出來，媽咪與叔叔一起，痛痛打打。」

　　三歲的小朋友是不可能說謊騙人，所以柏寶蓉這麼說，等於判了她有「賢妻良母」模樣的周芳母親「外遇」的死刑。

　　了解柏寶蓉的言語邏輯之後，接下來都是比較理解問案的迪亞提問。

　　「以前叔叔有打痛痛寶妹妹嗎？」

　　「很多次很多次…躲姨姨家，不打打。」

　　影片放到這裡，迪亞就按暫停了。

　　不過也不用看後面的東西，因為光這些就可以確定柏寶蓉的母親涉嫌虐待自己的小孩，而且很可能還涉及外遇的問題。

　　除了外遇還加上家暴，而且聽起來不是初犯。難怪柏寶蓉會常跑到史多琳的病房內躲著，甚至會躲到禮物盒當中去找史多琳。影片外的史多琳，用力地抱著正在依偎著自己撒嬌的柏寶蓉，為著這小小孩心疼著。

　　「對不起…姨姨都沒有注意到你被欺負。」

　　「姨姨不哭哭，寶妹妹會乖乖。」

　　「姨姨不哭，寶妹妹喜歡吃果凍嗎？姨姨拿給妳吃。」「喜歡…。」

　　兩個大小女生手牽手到冰箱去拿，留下一群沉默不語的男人。

　　最後由寧維甘打破了寧靜。

　　「柏陵你怎麼說？我們無法幫柏家做決定，但是因為你是曙光的成員，也是柏家的人，所以最有資格決定要不要出動曙光？」

　　「…我不知道，我的心情很亂，周芳跟我在一起的時候根本不是這樣，她是很善良的女孩…。」

　　「時間會改變一個人，況且若她是個好女孩，就不會拋棄柏家的庶子，而選擇嫡長子。」

　　「……我再想想吧！」柏陵很萎靡的倒在沙發裏面，抱著頭痛苦地思考著。

　　當年的恩怨情仇，也理不清是誰對誰錯。大自己三歲的學姊女朋友，因為她雙胞胎的哥哥與父母意外去世後，造成家族急速的沒落，最後只能選擇嫁給柏家當中最有前途的嫡長子，離開他這個很不起眼的柏家私生子。

　　大哥柏飛是個很好的人，而且也很喜歡周芳這個女孩，而女孩可以嫁給她十分崇拜的對象不好嗎？柏陵自己也認為女孩的決定是對的，所以即使傷透了心仍選擇了成全，自我放逐到真光學院讀書。

　　因為只有18歲的他，能夠做什麼？

　　這四年來一直很美滿的家庭，應該擁有所有疼愛與幸福的女孩，為什麼會對自己的小孩做這樣的事情？

　　柏陵滿腦子的疑問，所以幾乎無法接受這樣事情的想法，讓他想要再問清楚自己姪女一些事情的細節。

　　只是，柏陵的這個疑惑，卻遭到迪亞與方達拒絕幫忙提問。

　　「不是我們不願意啦，只是後來我們看到寶妹妹全身都是傷受不了，先幫她塗藥比較好後，她變得只會說同一句話，之前發生過甚麼事情通通忘光光了。」

　　「把逼說：『痛痛不痛痛，哭哭也要忘光光』」正在吃著冰淇淋的柏寶蓉很配合地說出了經典台詞。

　　最靠近柏寶蓉的史多琳，聽這句話最清楚，可不知道為什麼，原本是童言童語的聲音，居然自動在她腦子內，轉換成一句話：

　　如果這些讓妳痛到很痛，那就忘記這一切，把讓妳痛苦流淚的事通通遺忘掉，這樣你就不會痛苦了！

　　一個銀色頭髮，有著綠色瞳孔的邪笑男人臉孔在史多琳的眼前閃過，然後：

　　眼前就一片漆黑了。

　　「多琳！」

　　最後在黑暗裡，聽到的是速度呼喊的聲音。

　　之後就是陷入完全無聲息地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