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聽錯吧?妳說要暗殺誰?」
魔法師雷歐用拇指揉壓太陽穴舒緩隱隱傳來的頭痛,他真希望是自己聽錯了,可惜少女的回答無情打破他的希望。
「你這麼年輕聽力就出問題了?我說我的目的是暗殺日照。」
「哪位日照?」
「當然是你現在看到的這位,難道史基萊德還有其他人叫日照?」
「是沒有……好吧,暗殺他總需要理由吧?別跟我說只是單純看他不順眼喔?」
他會這麼說是因為少女曾有過類似前科,只不過以往頂多惡整對方沒像這次鬧到要暗殺。
「你當我吃飽太閒沒事做嗎?真有人為這樣理由大費周章我還真想瞻仰一下究竟是怎樣的腦殘才幹得出這種蠢事。」
少女蘭西亞好沒氣的說,然而這並不能全怪魔法師,誰叫少女在冒險者之間也是相當出名的人物,只不過她的名氣來自負面評價,關於此事並非現在的重點日後再談。
「不然呢?人家日照不也跟妳沒冤沒仇的幹嘛要暗殺他?」
「哈!你又知道他跟我沒結下樑子?」
「……難道妳們倆真有過節?!」
「不、完全沒有。」
「……」
「……」
少女這話讓氛圍瞬間降至冰點,兩人間飄散著一陣尷尬。
「可以別再開玩笑了嗎?離題的有點誇張了。」
「嗯、抱歉,平常跟米凱洛他們雙簧唱習慣了……」
「你們平常到底都在作什麼……」
「搞笑說相聲……?」
「只有妳才這麼認為吧,結果說到頭妳為何要暗殺日照?」
「又回到這話題了?很單純就是有人委託我暗殺日照而已。」
少女口氣彷彿吃飯喝水那般理所當然,感覺不到絲毫避諱。
「接委託前也先打聽一下日照的底細吧,妳當真認為能完成委託?」
「放心,這世上沒我處理不了的對象,真要有的話……」
「真要有的話?」
「那就是委託費付的不夠多!」
「真拿妳沒辦法,對方可是真材實料的高手,真不知妳打哪來的自信……嗯?蘭西亞妳看那個人。」
打量周遭的魔法師發現離劍士家有段距離的民房二樓陽台有人和他們監視著同樣方向。
「誰啊……不行,被遮住了。」
少女循著魔法師所指方向望去;卻發現建築物遮蔽該人物面容使得少女難以辨識性別與身體特徵。
「妳看不見?啊、也對,忘了妳不會魔法,那這樣呢?」
魔法師手往少女額頭一指,頓時讓她直接無視障礙物一窺監視者的容貌——那是一位腰間掛著長劍的青壯年,剎那間,少女整個人就像石膏像般僵直而且面無表情地呆望著男子的方向。
「蘭西亞?」
魔法師馬上發現少女的異樣,但遠視魔法可不會讓人這樣失了神。
他最先想到的可能性就是男子用魔法對少女施加精神攻擊,不過周遭並未感覺到施放魔法時的魔力波動所以這猜測也被否定了。
無論如何,少女的異樣擺在眼前,所以他當下採取最原始也通常最具效果的處置——把人搖醒。
「清醒點!」
在劇烈搖晃下,少女像是被電到般跳了一下,她左右打量著週遭試圖釐清現況,看模樣似乎剛才短暫失去了意識。
「我剛才到底……對了!那個男人——還在還在,雷歐幫個忙!用傳送魔法把我送到那傢伙的正後方高過頭頂的位置。」
「真是奇怪的要求,那樣可能會摔傷喔。」
傳送到半空中的行為對被傳送者而言等同於遭遇到地板突然消失的異常現象,雖然這次的位置離地面不高但還是有可能會摔成重傷。
「有作好心理準備就沒問題!」
「好吧,妳這麼堅持的話我沒其他意見。」
魔法師提起法杖開始用著少女聽不懂的語言發出吟唱般的聲音,這是準備魔法的詠唱,少女鮮少見魔法師進行詠唱多少感到有些新奇,沒一會兒詠唱結束;魔法師的法杖前端散發著微弱的光芒,這代表完成詠唱的魔法處於隨時都能發動的狀態。
「魔法準備好了,妳要立刻傳送?」
「那我跳下去後你就馬上幫我傳送,對了,待會無論發生什麼事你都不要插手喔。」
「什麼?」
不等魔法師反應少女抽出兩把匕首跨上護欄以頭下腳上的姿態筆直墜落,魔法師也不愧是見過世面的老江湖,在這種沒空思考的場面反射性地對高速下墜的少女施展傳送魔法,直到少女身影憑空消失他這才重重地吐出了口氣。
但他沒多餘的時間能鬆懈,少女抽出匕首的舉動令人大感不妙,他迅速將視線轉移至男子所在的建築物,此時被正確傳送到指定位置的少女帶著下墜的加速度朝男子後頸揮出致命一擊,眼見宛如鬼魅般的偷襲即要成功,這刀卻揮空了。
更正確的說法不是少女揮空,而是她的攻擊軌道在途中被男子的手刀強制改變,男子在極為短暫的時間內僅憑揮刀的風切聲方位冷靜地做出正確應對。
少女偷襲未成立即發動追擊,她佔住男子背對護欄無法退後的地利舞動兩柄匕首連續攻向男子要害,然而這些攻勢全被赤手空拳的男子不慌不亂地一一化解,兩人轉眼間已交手數十回合,少女的殺招明顯已沒剛才那般犀利,無間斷連攻對她來說是不小的負荷,熟練的戰士都知道應適當的停緩攻勢調節呼吸才是長久之道。
(實力差太多了……就算佔住地利那孩子也不是對手!)
將一切看在眼底的魔法師暗暗焦急,他了解少女除非不得已否則絕不會主動與敵人近身接戰,而且當她判斷沒勝算的時候會毫不猶豫的脫逃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苦撐。
(這孩子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每當魔法師想出手幫忙;少女的囑咐又在腦海中浮現,內心糾結後他還是選擇尊重少女的決定,當然他絕不可能坐視少女面臨生命危險,所以早已做好隨時都能出手的準備。
兩人的戰局又過了幾回合少女突然停下攻勢往後連退好幾步,雖然人已退入屋內但在魔法師的遠視魔法仍清楚捕捉她的一舉一動,兩人這時四目相交似乎是在交談,雖然好奇兩人的交談內容然而魔法師仍未使用傳聲魔法進行竊聽。
短暫對話後少女收起一柄匕首改以右手正握的方式擺出架式,然而更不可思議的是男子也取出了懷中匕首擺出了與少女相同的架式。
兩人對峙沒多久幾乎是同時發動攻擊,嬌小的少女與男子在體型上有決定性的差距,然而男子未使用鬥氣也沒憑藉體格的優勢進行威力壓制,兩人純粹對招似的交手了數十回合,隨著回合增加男子臉色越發難看最後甚至滿身冷汗。
(喔……這可有趣了……)
在一旁觀看的魔法師看出了些許端倪,少女與男子的招式幾乎一模一樣,為何不說完全相同?原因很簡單,因為“少女的招式明顯比男子的完成度還高”,無論是運刀或步伐熟練及招式間的連接流暢度少女都更勝一籌,甚至部分出乎男子意料外的招式更是攻得他措手不及,最後在男子面如土色的連退數步後結束過招,兩人已經沒打算再交手的模樣。
(呼……看樣子已經沒危險了,先過去準備吧。)
魔法師對自己使用傳送魔法瞬間人就消失了。
*****
「這樣你總該相信我的話了吧。」
「……」
滿臉冷汗的男子沉默不語,縱使理性已接受少女所告知的一切,但感性卻無法認同這樣的殘酷事實。
「我知道真相很殘酷,但事實擺在眼前你總是得接受啊。」
「……」
「你真是頑固耶……就讓你看看最後的證據!」
明白男子心理糾結的少女突然對他拋擲手中匕首,而男子僅用雙指便輕鬆夾住疾飛而來的匕首,當他滿臉疑問地將視線移向匕首後更是隱瞞不住震驚。
「這就是好的證據,理由你心知肚明……這樣你願意協助我了嗎?」
少女走近男子見他滿臉不甘願的點頭後少女便從他手中取回匕首。
「還我、這已經是我的東西。」
拋下這話後少女留下沉思中的男子獨自下樓走出屋外。
「事情都辦完了?」
走出建築物在門口等她的是早一步前來待機的魔法師。
「嗯,暗殺雖然失敗,成果還算理想。」
「妳要暗殺的人不會太多了嗎?」
「只是剛好狹路相逢沒你想像中的多啦。」
「這樣啊。」
「……你什麼都不問嗎?」
魔法師可沒遲鈍到在此時回她一句“要問什麼?”這種蠢話,他明白少女指的是自己這一連串不合常理又莫名其妙的行動,然而他只是面帶微笑用手掌輕拍少女的頭頂。
「妳真想說的話不需要等我開口問吧。」
說完兩人便再次傳送回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