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金歲月(Eternal moment) 21

　　* * *

　　21.

　　午後，日光帶著一點昏黃讓人的影子都帶了點搖曳，過了一天中最熱辣的時間，風都帶著微涼。輕輕的帶起那頭柔軟的金髮，讓陽光在髮絲裡嬉戲，即便是如此模糊的景象，卻也無法模糊眼前之人的美貌，朔間凜月醒來的時候，就是這樣的景象。

　　「啊，你剛好醒來了，午安啊，凜月。」

　　「小英，你怎麼在這。」

　　脫離了黑洞擴散的危險期之後，在朔間凜月的個人要求下，他搬回了哨兵與嚮導的訓練所──霍普的宿舍，而眾所周知的，他是少數不住在神聖騎士團領地的A級哨兵，可以說對於朔間凜月來說，霍普更像是家，更能舒緩精神。

　　「回來，看一看。」

　　「既然這樣，小英給我泡一壺茶吧，好久沒喝你的茶了。」

　　「……好。」

　　天祥院英智其實只在霍普成為了八個月的學生，為了後來的革命成功而來到這所訓練所訓練的理由，大概佔了六成以上，剩下的四成多半是對於這所唯一的特異人士訓練所的仰慕。而與凜月的緣分，也是從此開始的。他們最終沒有因為外頭的風雨而斷了情分，即便後來天祥院英智把凜月的親兄長，當時的首席嚮導，朔間零給等同驅逐了。

　　「──怎麼了？」

　　天祥院英智抽出了櫃子上的茶葉罐，即便很長時間沒有來，他還是寄送了不少好的紅茶跟點心過來，並且請人時常替換上頭的過期品，白皙的手指優雅的泡著茶，對於五感特別敏感的哨兵而言，茶與點心相對來說是類似於興奮劑的作用，但不管是天祥院英智或是朔間凜月都因為體質特殊而保留了這屬於普通人類的美好興趣。

　　「這香味真棒。」

　　「小英也是很久沒有回來了。」

　　「抱歉，事情忙完了之後，會常來的。」

　　朔間凜月趴在桌子上望著那冉冉升起的白煙，還有那清香而不刺鼻的茶香，顧慮到自己的精神敏感，天祥院英智選了香氣比較淡雅的紅茶，溫度跟浸泡時間都剛剛好。

　　「好了，請用。」

　　天祥院英智將茶壺傾斜那裡頭紅寶石般的茶液滑出，在朔間凜月專用的杯子裡呈現一個漂亮的色澤，只見朔間凜月呼呼的吹涼了熱茶，在啜飲了一口後，看著眼前笑得一臉孩子氣的天祥院英智，還是嚥下了本來想說的話。

　　「小英，不要做得太過火喔。」

　　「……嗯。」

　　最終千言萬語還是化成了這一句，朔間凜月最終並沒有去試探天祥院英智的意圖，也不打算去猜測他接下來想做什麼。天祥院英智對於朔間凜月這份體貼的沉默，勾出了淺淺的微笑。

　　* * *

　　就像是一場噩夢。

　　可以說是造物主突如其來的變革，那個昨日還是普通人的天祥院家的小少爺，突然成為了覺醒年齡最大的哨兵，在沒有人注意的情況下入學了訓練所，開始學習如何運用自己的力量，而同時天祥院家的政權因為老爺子的過世，不再掌握整個夢之咲的命脈。就在所有人都急著鞏固自己的權力，而召回了各家族的哨兵以及嚮導的那時，連當時號稱最完備的軍隊──冰鶚正陷入了勢力拉扯之中，動彈不得之際，天祥院英智與蓮巳敬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帶著當時的蓮巳家族以及神聖騎士團，將整個都城給奪了下來。

　　當時做為守護都城的哨兵──齋宮宗，從來未曾想過自己如此完美的部屬，有如銅牆鐵壁般的佈陣，居然會被一群乳臭未乾的實習哨兵與嚮導給一舉攻破。

　　『──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

　　天祥院英智將都城奪下後，其後的半個月包括都城在內的御五家上層，皆遭受了一定程度的清洗，所有跟隨天祥院英智的實習哨兵與嚮導，都堅信著自己是在改變整個國家的未來。而事實是，也確實改變了，從被隔離的怪物，變成了最中堅的存在。

　　天祥院英智沒有殺死當時做為原敵對陣營的，御五家的哨兵與嚮導，他留下了他們，除了日日樹涉在受了他一劍之後，成為了他個人部隊的嚮導，而其他四人，他們難以調遣，雖然也無法重用。

　　『──你已經死了。』

　　『從今日起，你就只是日日樹涉。』

　　那把貫穿自己的細劍，給了自己一個新的人生。而後，天祥院英智好一段時間沒有來找自己，就像是他來到自己面前，只是想給自己一個自由，一個在改變整個國家之時，順便改變自己的人生，卻沒有將兩個人的未來定在一起。

　　「──涉、」

　　日日樹涉睜開了那雙如紫水晶般的眸，長長的睫毛隨著眼皮的動作搧呀搧，自從成為嚮導就再也沒有被嚇到，這感覺新奇的讓他好一回才笑著抬頭說道，「喔呀，我剛剛睡著了嗎？」

　　「是啊。」天祥院英智露出了幾分寵溺的笑意，然後歪著頭走到了日日樹涉的身前，「我預備去里深一趟，你也一起吧。好嗎？」

　　「庫呼呼呼，只要你開口，你的日日樹涉決不會拒絕的。」日日樹涉捧起了天祥院英智的手在手背上輕輕落下一吻。

　　只見天祥院英智的戒指微微的震動著，作為通訊器的金砂細緻而輕柔，兩人對視了一眼，在這一段短暫而不言而喻的視線交流中，在日日樹涉主動退避的溫柔下，毫無疑問以公事為優先了。天祥院英智指尖一個輕輕的撥動，好幾封訊息跳了出來。

　　「嗯？」其中一封訊息的內容，讓天祥院英智不自覺的擰起了眉心。

　　* * *

　　看起來平靜無波的海平面上，一陣光線的分子在水面上搖晃開來，就像是一股向外擴散的波紋，一圈、兩圈、三圈⋯⋯突如其來的，一股強烈的精神力爆炸開來，在這擴散開來的波紋中央，一只游魚被捲進了這詭異的精神力中，僅只是一瞬間，這一條魚就像是被以分子為單位被拆解了，然後再次組合起來的時候，就像是經歷了一世紀的進化過程，「牠」的身軀已經有了像是人類的四肢，然而還是全身都是靛藍色⋯⋯

　　「這是什麼⋯⋯」

　　若不是親眼所見，只怕朔間零對眼前的畫面也是完全不可以置信，畢竟這樣的生物進化以往只出現在幻想的創作之中，而非現實的，真實的在眼前象是立體影像般的存在。

　　「是生命啊，零，噗卡噗卡。」

　　「嗯，這種感覺……」

　　就在朔間零在思考是不是該接近時，一股很強烈的精神領域從那股波紋旁展現出，讓他瞬間拉著深海奏汰往後退了幾步，這股情緒就像是股負面而黏稠的細絲，讓人十分不舒服。

　　『……讚嘆吧、』

　　『我們讚嘆造物主所賜予的，美妙的產物。』

　　『來吧，親愛的──』

　　『來。』

　　就像是一群披著漆黑斗篷的人們，一個又一個的出現，將這新生的波紋圍繞著，他們發出來的聲音並不是某一個國家的語言，甚至不屬於任何已知的語言分支，然而奇妙的是朔間零與深海奏汰顯然是聽明白了，而身邊的哨兵們卻只有不到半數聽懂了這些聲音想表達的。

　　「不好。」

　　雖然並不了解實際狀況，但若讓這群人帶走眼前即將化形的生命，絕對不會是好事。幾乎是朔間零與深海奏汰的腦裡閃過這個念頭，一直在附近待命的哨兵們就都跳了出來，比意識到更快的攻擊了那群像是邪教般的黑衣人，同時那道波紋就像是極其不安的在水面上震動著。

　　大神晃牙與乙狩阿多尼斯比任何人都還要快速跳入戰圈，他們的精神體附在了自己身上，散發著銀光的拳套與阿多尼斯手中揮舞著的紫色長槍彼此配合，瞬間就將那些黑斗篷之人擊退了一段距離。

　　「張開精神領域。晃牙、阿多⋯⋯」朔間零的精神領域展開，就像是黑夜般引力廣場，「不能讓他們帶著那個。」

　　「知道了！」

　　「⋯⋯我來支援。」

　　只見那些黑斗篷的人也快速的展開了攻擊的態勢，長刀刀勁十足，直接正面與阿多尼斯的子彈對上，這速度簡直太強悍了。但令人在意的並不只是這樣，乍一眼望去與普通的哨兵連結精神體的方式很類似，但這些人的舉動十分詭異，他們整個身體都像是散著的，不像是擁有實體，斗篷就像是將身體聚在一起的道具。

　　「大神前輩，斗篷！」

　　「知道了。」

　　乙狩阿多尼斯退開了一段距離讓大神晃牙好施展身手，他則為了增幅威力，將手裡的精神體藉著朔間零的精神領域直接開啟了二段禁制，變成了一把更為合體的狙擊，他這一次的子彈直接射穿了斗篷，那地下的人現出了真面目，那張臉與其說是人類，不如說更像是⋯⋯蜥蜴？閃神不到一秒，大神晃牙憑著過人的直覺補上了攻擊的空缺，這些有著鱗片的黑斗篷敵人，就跟哨兵相當的類似。攻擊的方式，那樣敏銳的感官，還有這樣詭異的身形，確實是哨兵才會有的狀態。

　　「小心──」

　　『後退，晃牙！』

　　就在大神晃牙沒有注意的那一瞬間，他的身體先一步服從了那來自朔間零精神上的連結指揮，當他大後跳了一步之後，只見那本來一直被爭奪中心的波浪已經變成肉眼可見的紅色波浪，並且將周遭的黑斗篷哨兵都染上了紅色，就像是病毒般的將四周的黑斗篷全都侵蝕，而且有逐漸擴散的徵兆。

　　「這是什麼東西──」

　　「這不是我們常見的死亡之地的雛型吧！」

　　「它的侵蝕速度太快了，必須在擴散之前壓制在這裡。」

　　今天只是來查探，戰力最高的羽風薰因為要去解決星曜突然指派的命令，一個人前去執行任務沒有跟來，大神晃牙與乙狩阿多尼斯顯然並不是眼前這等侵蝕力量的對手。

　　「零，要不要讓我來幫忙？」深海奏汰慢吞吞說著，他一直都是如此即便狀況很緊急，也如此不急不慢。他不自覺地歪了歪頭，「這裡，是里深喔。」

　　朔間零笑了笑，雙手一抬，周遭的精神領域立刻換了一個顏色，淡淡的藍色很快地溫柔的包覆住所有人，而同時本來像是熔岩般的侵蝕顏色也慢了下來，那股波浪再次回到原來平穩的狀態。

　　在水裡，畢竟是屬於深海的地盤。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