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地球時葛蘭琴並沒有與麥克告別,她害怕見到麥克她會崩不住自己掩藏好的情緒。
那是一種從體內向外發出的痛感,與流血和瘀傷大不相同,那種痛感像是病毒會慢慢的蠶食你的理智與外界連結的能力,讓你覺得自己與宇宙銀河並沒有多大關係,就像被關在囚籠裡,外頭再怎樣風和日麗,在眼裡都是模糊不清的。
就算葛蘭琴完成了一件大功,所有人都在為她歡呼時,她都覺那是陌生的毫無瓜葛的狂歡,那並不屬於她,屬於她的是痛感,是那喪失知覺的悲傷,她第一次如此的渴望酒精或著任何能洗掉她現在狀態的東西,她下意識地想到WonderLand。
於是她穿著火辣的白色套裝,極短的皮裙露出她健美的大腿與翹臀,緊身的上衣勾勒出她的胸部與腹肌,她假裝得跟其他經常出入酒吧的女郎一樣,只是她的步伐相對拘謹的像個老婦,與那性感完美的身材形成鮮明的對比。
她假裝泰然自若地走進WoderLand,這裡依舊是昏暗的燈光與吵嘈的地下電子樂,縱情享樂的男男女女湊在一起,他們的臉上都掛著酒醉的傻笑。
"給我一杯威士忌不加水跟冰。"
葛蘭琴擠過人群,站在吧檯前向酒保點單,很快她眼前就出現了裝著黃褐色液體的酒杯,她一口飲淨,酒精在她的體內燃燒,就像往火爐裡添柴,這種感覺上她飄飄欲仙,她乾脆直接向酒保要了一整瓶。
她沉溺在酒精給的精神快感中無法自拔,她的臉上也掛著傻氣的微笑,她加入在燈光下跳舞的群眾,她閉上眼睛讓音樂與陌生的觸感淹沒她,這一刻她覺得自己沒有麥克一樣也可以感受到他的氣息,想念的心情酒精是洗不掉的,真該死!
"我的乖女孩也學壞了!"
突然葛蘭琴地的耳邊響起熟悉的低沉嗓音,她緩緩睜開眼睛朝著向她說話的提亞傻笑。
"我真的應該多學點壞!提亞!" 葛蘭琴說著然後將手放在提亞嬌小的肩膀上,而提亞則笑著把她帶進熟悉的房間,但她這次必沒有要求葛蘭琴做任何事情,只是任由喝的半醉的葛蘭琴擁抱她。
"誰傷了你的心?" 提亞溫柔地說道,她小心翼翼地把葛蘭琴從自己身上移開。
"沒有人傷我的心...是我搞砸了....搞砸了.....麥克..."她高大的身體搖搖晃晃直到跌坐在地毯上,她一邊重複說著搞砸了,一邊落下抖大的淚水。
"喔....可憐的女孩為了感情苦惱....。" 提亞低下身體抹去那美麗臉龐上的淚水,現在的提亞憐憫的像是母親,她將葛蘭琴攬進懷中,她對這種迷失的靈魂沒有任何抵抗力,她本能的母性驅使著她想拯救他們,不管是男是女。
葛蘭琴在她的安撫下漸漸停止了哭泣,她的眼睛失去了閃耀的能力,只是空洞的望著提亞,她是她所知道唯一能給她解答疑惑的人,就像是神聖的先知,此時的葛蘭琴覺得自己易碎的像一塊玻璃。
"我應該怎麼做啊...?" 葛蘭琴用著有氣無力的聲音說道。
"聽從自己的內心...讓心去引導你吧...." 提亞回答道,她輕撫葛蘭琴的頭髮,像母親那樣親吻她的額頭,讓她在這樣的溫柔中找到平靜然後逐漸睡去....。
當她再次醒來,殘餘的酒精讓她的頭劇烈的痛了起來,她努力的從自己的嘔吐物與垃圾堆中爬起,試圖辨認著身處的空間一邊回憶著關於昨日狂歡的碎片,那些關於舞蹈、威士忌與自我毀滅過程一幕幕的顯現在她的眼前然後侵蝕著她,悲傷在她的胃裡翻江倒海,她痛苦的扶著牆走到浴室裡,把身上如同死魚般的味道沖刷掉。
她一絲尚存的理智告訴她,她今天還需要去接見赫爾特,還有她不能讓人看出她放縱心碎的一面,連聞都不能讓人聞出來。
"赫爾特 總理 現在可以接見你了 指揮官。"
葛蘭琴面無表情地隨著全息投影走向總理辦公室,她快速的理了理自己的黑色制服與頭髮,順便再多噴了一層香水。
" 歡迎 葛蘭琴指揮官,你這次做得很好。" 赫爾特依舊是背對著她,外頭開始颳起了金色的沙塵,刺眼的黃色充斥著辦公室,幾乎讓人睜不開眼。
"謝謝女士,這是我應該做的。" 葛蘭琴機械式的回答道。
"我想除了提升你現在的職位之外,我想能值得一些更特殊的獎勵。"赫爾特轉過身來,她死氣沉沉的灰色眼晴直直地望向她,她依舊面無表情只是不自然的嘴角上揚,她並不期待眼前這個中年女性給她的任何嘉獎。
"謝謝女士,這實在太慷慨了。"她的回答還是非常的機械化,慷慨一詞在她的詮釋下顯得蒼白無義,她們在互望中沉默,在這個虛偽的尷尬裡靜聲。
經過片刻,葛蘭琴才又開口說:"女士,也許我需要一個假期。"
赫爾特這才又上揚起了微笑,深深的皺紋讓陰影卡在裡頭出不來,這使得她看起來更加衰老又死氣單調,就像任何上了年紀的靈魂一般空洞。
"當然可以,葛蘭琴指揮官。" 赫爾特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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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假期後,葛蘭琴立刻開著飛船駛離了伊帕斯展開了一場星際公路之旅,就像提亞告訴她的一樣:"聽從自己的內心"
她第一個到達的星球是卡蘭沙,這裡擁有著跟地球般富饒的土地,這裡擁有著巨大黑橡樹與滿地的綠草和褐紅色土壤,溪流順著樹林生長的方向流竄,居民也將木製的房子建在溪邊,葛蘭琴透過飛船的窗戶看著這一切,不由得發出感嘆,這裡就是歷史上所提到的仙境。
"葛蘭琴 歡迎來到卡蘭沙,人類的新世界。"工業智能對葛蘭琴說道,這是她離開麥克後,第一次感到放鬆。
"尋找降落點。" 葛蘭琴發出指令,飛船緩緩降落在一塊空地上,她小心地打開艙門,外頭的自然陽光順著樹枝與葉子間的縫隙照射在長滿淺綠色嫩草的濕地上,空氣裡有大量氧氣與芬多精還有溪水產生出的一種奇異的味道,她的雙眼久違的閃爍出光芒,如同恆星那般亮,她銀色的髮被風吹撫著,耳朵傳來生物細小的叫喊,那雀鳥在樹枝間跳躍發出的鳴聲,風讓樹木搖擺,葉片摩擦著發出動人音律。
她的心被自然所牽引著,本能地想去貪圖更多,她用手觸摸著樹幹粗糙的皮,這讓她喚醒了那真實的暗含在天性裡對自然的崇拜與響往,她抑制不住自己的笑容,她往前走著,在一片白色小花與小草編織而成的空地上倒下。
"這是真的。"
葛蘭琴呢喃道,泥土特有的那種潮濕氣息包圍著她,風往她的臉上吹著,她感覺周圍的小草們在騷動著蒼白的肌膚讓血液再度快速的流動,感受到生命細微的在她的指尖與細胞間活躍著,她是由這些活耀的分子構成的美妙肉體,但她的靈魂卻在伊帕斯那樣的地方飽受著非自由的折磨,而這一刻,她是徹底從那種折磨中解放了。
過了一陣,她聽到不遠處的茂密草叢中發出怪異的聲響,像是有什麼未知的生物在朝她靠近,她警惕地站立起來,從後腰把出了她隨身帶著的電光槍,等候著那個生物自己從草叢中走出,而當"它"真的走出來時,卻是一個手無寸鐵的男性人類。
那男人見到她的樣子瞬間露出驚詫的表情,但他也沒做任何進一步的動作,葛雷琴也放下了電光槍與緊張的情緒。
"很抱歉嚇到你,我只是以為你是什麼野獸,我並沒有任何惡意。"葛蘭琴有些尷尬地低下頭,男人也鬆懈下來,他站在葛蘭琴面前看上有些矮小也有些體弱這讓她看起來有些像神話裡描寫的女神,他上去斯文成沉靜,身邊帶了一個低飛行中的紀錄儀,他棕色的頭髮在陽光的照射下有些像小麥的金黃色,他的雙眼也是如同光般溫暖的琥珀色。
"我叫葛蘭琴,來自仙女座的伊帕斯星。" 葛蘭琴為了緩和尷尬說著。
男人對她微笑著表示友好,他說:"我叫漢斯,是個人類而我在這裡做科學研究。"
"很高興認識你,漢斯。" 她也疏展開自己的笑容。
經過剛剛的簡單交流,漢斯決定帶葛蘭琴在這一片森林裡漫遊,她跟隨在他身後,動作矯健甚至時不時的能在漢斯行走困難時幫助他,她能夠輕鬆地撥開纏繞在樹根邊上的紫色荊棘與那些阻礙他們行進腐木與乾硬的泥塊,她比人類高大與強壯太多倍,這讓漢斯多少心生畏芥。
她在一片巨大榛樹前停下,它們就如同在地球上看到的那樣雄偉,直直地要往太陽的方向瘋長進發,但它們比地球上的更有生命力,樹幹上有著暗綠色青苔和小小菌類,還有鳥獸在樹間築巢棲息,而在樹的底端是那一片傘般形狀的葉子隱隱的遮蓋了太陽,光線零碎的照射在漢斯與她身上。
"這實在太不可思議了!" 葛蘭琴感嘆道,她幾乎沒有一刻是不再讚美與傾倒於這自然之美的,她的雙眼裡那湛藍如海的瞳孔發出光線,這是她感到愉悅或著某種激烈情感時的生理現象,漢斯在看到那她眼神裡的光芒時,產生了一種敬畏與新奇,這種詭異的感覺充滿漢斯的腦袋,葛蘭琴是超越他的認知的完美造物,但她卻比人類這類物種更加天真。
"這就是上帝的手筆不是嗎?" 漢斯說著,一同望向天空,她卻顯得有些不自在,這種關於信仰的東西,那個被人類稱之為神的造物主讓她略感困惑,她的眼神逐漸黯淡下來,她低下頭來對漢斯說:"上帝是沒有辦法切身體會這個宇宙的。"
這個說法讓漢斯更加疑惑,似乎葛蘭琴出現的那一刻所有不合理的質疑都被放大,他無法用現有的所知所學去解釋這一切,他甚至覺得自己認識的上帝偏心了,讓人類在這個宇宙黯然失色,讓其他造物遠遠超越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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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群星環繞的宇宙裡,有多少靈魂在這一片真空的死寂中日夜難安?
有多少肉體在恆星與塵埃中受盡折磨?
麥克並不清楚他能知道的就是,自從葛蘭琴離開後,他就沒有睡好一次覺,他會因為想起與她肉體的纏綿而下肢腫脹、血液沸騰、心臟快速的跳動著,他高亢的慾望在日夜的煎熬中爆發,他只能用自己的記憶去想像觸摸葛蘭琴肉體時的柔軟與細滑,回憶她如同鳥獸般的呻吟,幻想她因高潮而崩壞的臉與那緊實的小穴....。
他在他的想像中與葛蘭琴無數次合而為一,但在現實裡她連見到她都如此困難。
麥克覺得這種分裂的痛苦遲早會讓自己陷入一種無法自拔的瘋狂,在日益龐大的慾望下,他只能去破敗的人類城市裡找妓女發洩,當然這種下賤的方法讓他感到羞愧,但這是他唯一的辦法,他知道自己不能冒險聯絡葛蘭琴,讓她置身於危險之中。
麥克低下頭來行走在那因戰爭與核爆而廢棄的城區裡,他望著那些被攔腰截斷的大樓與破碎的窗戶,柏油馬路上還殘留著細碎的玻璃渣子還有那些被凍死的人類屍體,但是強大的白色風雪已經將它們掩蓋了大半,幾乎是看不清楚了,整個空氣裡瀰漫著一種死亡的腐敗臭氣與血腥的銅繡夾雜在一起的味道,人們躲在廢墟裡生火取暖,橘紅色的光點亮了這個黑暗的地方,但卻仍然讓人感到無處不在的絕望,他快速地通過直達一個還閃著紅色燈牌的地下室入口前。
入口前站著兩個身揹火槍的健壯黑人,他的帶著仇恨與兇惡的目光望向麥克,眼前這個半人半章魚的生物將他們至於這無邊又漫長的黑暗裡,將他們丟在這野蠻廢墟裡,任由風雪將他們帶入滅絕的地獄裡。
"你是警察嗎?" 其中一個黑人問著,眼神裡帶著殺氣。
"我只是來找些樂子的。"麥可並不畏懼他們,語氣甚至帶著不在乎與漫不經心,兩個黑人見狀,不情不願的讓他下了地下室。
地下室裡頭的樣子又與地面上截然不同,是另一種形式的絕望,裡頭是紅色燈光和動物皮毛組成的小型酒吧,吧台前一群女人肆無忌憚的吸著白色粉末與香菸,她們傻笑著唱著布蘭妮的歌曲Toxic,酒保往她們的嘴巴裡灌著威士忌,讓她們的身體處於無條件的亢奮與發情狀態,而那由動物皮毛所組成的白色地毯上已經倒了幾個醉漢,他們大聲吼叫著:"世界末日",一邊哪著酒瓶胡亂筆畫,麥克一個人看著這荒唐的場面就好像在看一場人類的電影,一部由絕望組成的電影,毫無內涵可言。
麥克走近吧檯朝酒保使了個眼色,酒保瞬間換上一副諂媚的樣子,開口問道:"你想找什麼樣的女孩?我們這裡都有!"
“有沒有銀色長髮、藍色眼睛、白皮膚的。" 麥克照著葛蘭琴的樣子敘述著,腦海裡翻湧著關於他們翻雲覆雨時的回憶,他因這些而覺得有種被洪水淹沒時窒息感,酒保則在那群狂歡的女孩裡搜尋匹配條件的人。
"潘希!過來!" 酒保高喊著,一個妖嬈的長髮女子走過來,她的眼神空同且毫無靈魂,毒品與酒精已經腐蝕了她,麥克有些嫌棄地看著這個叫潘希的女孩,她一點也不像葛蘭琴,甚至連外表也不像,只有那些大的特徵能勉強沾得上邊。
"就她吧!" 麥克面無表情地說著,潘希將他拉進了一個獨立的包間,裡頭簡陋的像廁所還有與之相同的嘔吐物氣味,麥克看著潘希脫著衣服露出她那一雙雪白下垂的乳房語音酒精而鬆弛的肚子,試圖去將她與葛蘭琴的樣貌對在一起,越去這樣想他的心裡越是痛苦。
他深知沒有人可以取代葛蘭琴,他對她的感情是真實可靠的,他無法移情於眼前這個叫潘希的女人。
"抱歉,我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