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仙醫郎 》招穢 3-4

三月修關已過，轉眼來到六學煉試。從來沒有學子知道這煉試考得是什麼項目，因為通過煉試的學子們皆閉口不提。通過試煉的學子們自動升格成為仙侍，是仙班中最基礎的等級，接下來就是一條漫長的修仙成神之路。學子們唯一知道的，就是煉試需十日，在眾仙師齊聚的試仙堂裡，只有十碗清水，沒有一粥一飯。

修關三個月其實也是在測試那些準備要煉試的學子的決心和意志。常常，在深山老林海濱閉關三個月不到，有一半學子們紛紛棄關而出；就算三個月後，還能接受煉試的，只剩下四分之一有餘；完全經過十天煉試出來的，大概只有一位。

這一回，不出意料，十個進入修關三月的人裡，中途放棄的就有六個，其中包括了姜朣。沈歆和霍淒則不出人意料，過了三個月的修關，緊接著踏入試仙堂開始了為時十日的六學煉試。

初雪飄飄，滿地雪白，樹樹冰花。十日已經過去了四日了。除了仙師們，學子們也都在外面盤算究竟這次是誰能夠通過十日煉試。

「我說，當然是沈歆。你們沒聽說過，仙師們都誇過他天生仙骨，自然是他。」

「霍淒也有可能呀，他和沈歆，無論是哪一門六學，皆不相上下，仙骨也是上乘。」

七嘴八舌的眾學子們約莫分成兩派，一派認為沈歆將是那位唯一通過重重困難的煉試的人，另一派則看好霍淒。有意思的是，支持霍淒的學子們皆與霍淒交好，支持沈歆的卻無一位與沈歆親近。

眾學子七嘴八舌之間，只聽見一魯莽洪亮之聲響起：「誰再說霍淒以外的人會通過煉試的，就來嚐嚐我的赤金蠻刀！」

說話之人正是弘荒。他這麼一嚷，眾人鴉雀無聲，紛紛散開。

「堂堂一九霄國的大殿下，說話怎麼跟莽夫一樣呢！」一爽朗聲音從冰晶銀花雪樹上傳來。眾人抬頭望去，只見一人一身夜青色斜坐在樹幹上，一副瀟灑不羈的模樣。

「當是誰呢，原來是尹魚。看來今天又有風波了。」學子們中一人對另一人咕噥道。

「是呀，又要鬧個雞犬不寧了。仙師們都要頭疼了。」

「一位是莽夫，一位是俗子，究竟哪個會佔上風？」

「俗子？這麼一年半載過去了，尹魚還不會點法術？」

「半點也沒呢，你難道不知道？他可是所有學子裡，學問功夫落在倒數的。那莽殿下還有些些法氣呢。」

「就算尹公子不會半分仙法，他那遊俠風範，瀟灑風流，在蓬萊仙山中還無人能及呢！」有一女弟子有點癡癡地說道。

「你說什麼呢，難怪你也趕著去修關三月，結果不到一個月就棄關了。」

「不過說真格的，這莽殿下滿身凶氣，為什麼還被收上仙山呢？」

弘荒雖然貴為大殿下，血脈尊貴，卻毫無貴族的優雅，只有一派莽氣，卻也非完全愚拙，只是口拙最甚。

「那又如何？你不過是區區將軍次子，又有多尊貴？」弘荒喝道：「你給我下了樹來，和我這赤金蠻刀過一過！」

「過一過就過一過，誰怕誰呀！」尹魚縱身跳下樹來，拍了拍身上的雪塵，露出一口好看的白齒笑道：「不過，敢問弘荒大殿下，究竟是什麼原因讓你這麼愛護霍殿下哪？」

「我有識人之明，霍淒比這裡任何人都通曉仙門六學，並有殺伐之斷，我只服他。」

「那也不必叫我們這些支持別人的人閉嘴嘛，不是嗎？」

「少廢話！」弘荒喝道，揮著一把赤金蠻刀就往尹魚砍來，尹魚靈動地往後一撤，輕功稍使，輕鬆地避過這一砍。

雖說尹魚在蓬萊仙山一年半以來，仙法方面從沒精進過，仍跟凡夫俗子一樣，武術文修方面可從沒有放下過，日日聞雞起舞，夜夜讀經唸書，武功方面是越發精進，只是平常不張揚罷了。畢竟是在修仙的地方，學子們之間平常有齟齬，都是用仙術互相較量。

弘荒見一刀沒中，立刻怒極，接連幾個大步搶上，赤金蠻刀揮得呼呼作響，刀鋒還冒出了絲絲紅光。

「是凶光！」有一位學子眼尖，喊了出來提醒尹魚。

不用那位學子提醒，尹魚早就看見了。他知道弘荒雖然仙術方面遠遠不如許多學子，可是身中有股氣不同尋常。其他人通常會慢慢地修成仙氣，唯獨弘荒本性好爭鬥勇，把這股氣修成了凶光，讓他的蠻刀更加兇狠致命。不論仙師們如何開導，弘荒的凶光卻是與日俱凶。

尹魚抽出插在背後的銀劍與之相抗，小心地不去對上刀上的凶光。虧得尹魚步伐靈動，身段敏捷，次次在蠻刀砍中要害的時候都能一閃而過。

「這不是辦法。」尹魚心中說道，「要怎麼避開他的凶光，制住他呢？」

連續幾個回合，弘荒一刀使盡全力往尹魚的臉上砍來，刀上的凶光比刀還快，迅速地劈向尹魚。

尹魚毫不思索地揮劍擋去，正好一樹冰雪白亮和天上白雲映入他的眼簾。

「以媒傳神之術，忘形而存精，一放一收，自如流雲。」不知為何，以前沈歆教他『煉術』時的解釋，突然在腦中響起。「我在幹嘛？這要命關頭，我還想著那書蟲的話做什麼？」

也不及他多想，他自然地喝了一聲「去！」，只覺得一股冰寒之氣迅速凝結在他的手腕上，又迅速地朝劍尖流去。

「哧～～～～」一陣冰晶脹裂之聲響起。尹魚看見格擋的劍身冒出一道冰牆，不但擋住了弘荒的凶光，還熄滅了它。

尹魚嚇了一跳，弘荒也是，兩人各自往後跳了幾步分開。尹魚忙查看自己的劍，剛剛形成的冰牆此時散成冰晶，散落一地；而弘荒則是試了試，發現自己的凶光還能再起。

「喝！！！！」弘荒又揮起蠻刀向尹魚劈來。

「採神傳神，無中生有。」尹魚的腦海中又響起沈歆以前私下教書的聲音。這一回，尹魚並沒有用劍格擋，反而劍指蠻刀，騰空躍起。

刷的一陣，一道火光從尹魚的劍尖竄出，燒向弘荒的蠻刀。觀戰的學子們紛紛發出驚訝之聲，仙師們也因為外面的動靜紛紛走出來查看。

「起！」尹魚又一聲喝道，劍尖的火光更猛烈，而原本的火光從黃紅色轉變成青藍色。弘荒只覺得刀柄燙手，不得不把刀扔到地上；但是尹魚毫不罷休，青藍的火光轉成刺眼的亮白，過了好一陣，尹魚才收了手。

地上哪裡還看到蠻刀的蹤跡？只剩下一灘鐵水。

學子們看到這一場打鬥，紛紛躁動不已，他們沒想到原本被他們嘲笑為凡夫俗子的尹魚，今天竟然讓他們大開眼界。

尹魚更是比所有人還要驚訝，還有驚喜。他不自覺得笑了一下，也不管那些圍上來的同窗們，提著劍飛奔到平常消磨時間的山中某處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