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徵主義入門 (下) — 莫札特『魔笛』的啟蒙試煉

《魔笛》對於能夠理解的人來說充滿了神聖的真理；而對於無法理解它的人來說是一場音樂盛宴。

接續上一篇：象徵主義入門 (上) — 莫札特『魔笛』中的靈性啟蒙

第二幕：啟蒙儀式

第二幕開始時，薩拉斯特羅和他的祭司們手持棕櫚葉，並排成莊嚴的隊伍入場。當他們就位時，便用號角吹響了三聲；我們再次聽到三個和弦，這像一條金線一樣貫穿整個歌劇，象徵著身體、心靈和靈魂三個原則。而薩拉斯特羅在請求伊希斯（Isis）和奧西裡斯（Osiris）賜予塔米諾智慧後，變開始說明在啟蒙儀式中將進行的步驟。

第一道試煉

在下一個場景裡，夜晚降臨在神廟前的庭院裡 ; 兩位祭司走進來，摘下這兩位候選人的眼罩。這一幕也是有意義的，因為在夜晚裡人類的小我處於睡眠狀態，此時高我才能夠從身體中暫時得到釋放；夜晚也象徵著更大的「光明」即將被揭示出來，這是候選人先前因為眼罩遮蔽而無法察覺的 。眼罩象徵著小我的盲目性，因為它不允許任何一絲最小的光芒來驅散它的無知。這時你可能會疑問，為什麼這個啟蒙儀式會有兩位候選人呢 ? 答案是：事實上只有一位。正如我們所指出的，帕帕吉諾只是塔米諾的小我，兩人都將從啟蒙儀式中受益（以不同的方式），其中的內在秘密我們不被允許泄露。

帕帕吉諾當下就坦承他非常恐懼；這是小我的反抗，而塔米諾則責備他缺乏勇氣。兩位祭司再次回來，測試著塔米諾拯救帕米娜的決心，而他的回答令他們滿意 ; 而他們也承諾帕帕吉諾將獲得一位妻子，這使他受到鼓舞。接著，兩人都被要求在女士面前保持沉默，不管受到怎麼樣的挑釁都要如此。祭司們說：『要保護自己免於女人的欺騙。』這句話表面上聽起來是貶低女性，但我們必須記住，整部《魔笛》的敘述都是象徵性的，而不是字面上的。這裡的「女人」象徵著物質，就像「男人」象徵著精神一樣；物質跟精神的原型永遠不應該與人類兩性的表達相混淆。隨著月亮三女士的到來，試煉正式開始：她們想盡各種計策要讓兩位候選人開口；雖然塔米諾保持堅定不移，但帕帕吉諾卻動搖了。他在面對女士們的言語攻擊時，無法克制不回嘴反擊。在這裡，任何認真練習過冥想的人都會知道：努力讓小我的喋喋不休安靜下來，並完全放鬆自己的身體，使自己不再有任何感受，這是多麼困難的事。最後，月亮三女士在雷電的伴隨下敗下陣來，祭司們再次進入並祝賀塔米諾，因為他成功完地成了第一個試煉。我們可以說，這個試煉的本質就是自我控制，是每個啟蒙候選人必須學習的第一個和最困難的課程。

幕間：帕米娜的信心受到考驗

現在場景變成了一個花園，帕米娜躺在沙發上睡覺，而摩諾斯塔托斯在一旁看著她。他決心侵犯公主，但當他溜到前面去親吻她時，夜后進來了並遞給她女兒一把匕首，讓她用來殺死薩拉斯特羅。在接下來的詠嘆調中，夜后告訴帕米娜，如果她不殺死薩拉斯特羅，她將永遠拋棄她並不承認這位女兒。摩諾斯塔托斯回來了，馬上從驚呆的公主手中奪過匕首，以此威脅她。他告訴帕米娜，如果她選擇愛他，他就會拯救她的生命。但她拒絕了，而當摩諾斯塔托斯正要刺傷她時，薩拉斯特羅出現了，阻止了他並將他驅離。摩諾斯塔托斯匆匆忙忙地跑到了夜后的陣營裡，期望有朝一日能一起合作顛覆薩拉斯特羅的統治；而帕米娜則懇求薩拉斯特羅不要懲罰她的母親。這位祭司回答道：『在這個神聖殿堂裡，復仇是沒有容身之地的！如果一個人跌倒了，愛會引導他回到責任上來；然後，他將與一位朋友手拉手，心滿意足地前往更好的地方。』這一幕充滿了深刻的象徵意義 ，尤其是小我所設的許多陷阱；它的目的就是為了使高我臣服於他並阻止高我的解放。

第二道試煉

在塔米諾和帕帕吉諾被囑咐要保持沉默之後，就只剩他們被繼續留下。此時，有一位醜陋的老婦人蹣跚而來（由帕帕吉娜喬裝打扮的）與帕帕吉諾交談，並說道她只有18歲，而且有一位名叫帕帕吉諾的心上人。但就在她準備透露自己的名字時，一道雷聲巨響將她趕走了。這時，三位男孩回來了，帶來了魔笛和鈴鐺 ; 而一張擺滿食物和飲料的桌子神奇地從地上升起。如我們所預期的那樣，帕帕蓋諾跑去吃東西，而塔米諾在吹著魔笛。帕米娜被笛聲吸引而走了過來，她認出了她的愛人並向他提問；但塔米諾為了信守誓言而保持沉默，並示意她離開。此時帕帕蓋諾也沉默了一次，因為他的嘴裡塞滿了食物而無法出聲。帕米娜說道，如果塔米諾不再愛她，她就要自殺，隨後便緩慢而悲傷地離開。此時，帕帕吉諾和塔米諾聽到響起的號角聲召喚他們前進；還在吃東西的捕鳥人立刻被他的主人強行帶走。

這一幕中包含了許多不同的線索，我們不能被它們矇蔽而忽視其基本含義。這裡所考驗的事實上就是「信心」，包括塔米諾對他智慧導師的信心、對於尋求之旅的信心，以及帕米娜對他們愛情的信心。信心被許多受啟發的詩人和哲學家給予很多種稱呼；但它最真實的定義，是對於無外在證據的事物，所產生的信念。正如薩拉斯特羅在前面的場景中明確指出的，信心引領人們穿過這個世界的黑暗，而來到一個更好的地方。當一個人的信心越堅定與越受啟發，通過它所能征服的境界就越高；如果沒有信心的話，做任何事情都不會成功，啟蒙也無法實現。

準備第三個即最後一個試煉

現在場景來到了金字塔的內部；薩拉斯特羅帶領祭司們進入了金字塔，並讚揚了塔米諾的信心。帕米娜前去向王子告別，而王子向她保證，在眾神的保護下，他能免於一切傷害；並且在他的任務完成後，他們會再次團聚。兩人都為他們的分離而嘆息，但塔米諾仍然堅持他的信心；而帕米娜則動搖了，她擔心她的愛人會在即將到來的磨難中死去。在這個場景中，帕米娜象徵著每一位候選人在意識到啟蒙的真正含義時，都會產生的疑慮和恐懼。我們在福音書中看到這一點，當時耶穌祈禱說：『我父啊！倘若可行，求你叫這杯離開我… 』 (馬太福音26:39)。耶穌在同一部福音書的前一節經文中，特別提到了啟蒙儀式的可怕考驗，他告訴他的門徒說：『你們不知道所求的是什麼。我所喝的杯，你們能喝嗎？我所受的洗，你們能受嗎？』

與此同時，帕帕吉諾發現自己被鎖在一個由火焰之牆包圍的房間裡。他告訴看不見的守衛，他只希望得到一杯酒。但當酒神奇地出現並被他喝下時，他突然被新的情緒所征服，並唱了一段滑稽的詠嘆調，祈求獲得一位妻子來緩解他對伴侶的渴望。這時，帕帕吉娜仍然偽裝成一個老嫗，拄著一根棍子，步履蹣跚地走來。她告訴帕帕吉諾他必須接受她，否則他就會孤獨地死去 ; 因此他同意對她忠誠。她的偽裝一下子消失了，露出了她真正、非常漂亮的年輕模樣，有著和捕鳥人一模一樣羽毛。但他還沒有證明自己值得擁有她，所以她被引導離開了。

插曲：帕米娜威脅說要結束自己的生命

現在場景帶到了黎明前的一個小花園，在那裡，三位男孩在遠方隱蔽處觀察著帕米娜。她悲痛欲絕，準備把匕首插進自己的胸膛以結束她的痛苦，這時男孩們介入並制止了她說：『不快樂的女孩，別這樣！如果你的那位年輕人看到這一幕，他會悲痛欲絕的，因為他只愛你。』帕米娜仍然不相信，她問塔米諾為什麼對她隱瞞自己的感情，並且在第二次試煉時不和她說話。三位男孩說他們不會告訴她原因，但願意把塔米諾帶來給她看，這樣她就可以知道他是真的愛她了。

最後的試煉開始了

塔米諾和帕米娜現在被允許一起進行第三個也是最後一個試煉；此時曲調再次切換到雄偉的降E大調。我們看到兩座大山，一座有著雷鳴般的瀑布，另一座則噴著火焰。兩位身穿黑色盔甲的祭司領著塔米諾進來，吟唱著改編自《詩篇》第12篇的詩句：

『 走過這些艱辛道路的人，將被火、水、空氣和土所凈化。如果他剋服了對死亡的恐懼，他就會從塵世上升而向天堂翱翔！ 在這個更高層次的光照下，他可以全身心地投入到奧秘之中。』

我們可以說的是，這些經文象徵著元素的審判，每個元素代表一種特定的感官（如視覺和聽覺），以及一種特定的美德和相應的惡習。另一方面，如果你想更深入瞭解這種啟蒙的內在象徵意義，那麼我們可以在米紹博士的《魯魯的尋求》（The Quest of Ruru）中找到最好和最真實的描述。在故事中的此時，男性和女性第一次走在一起有其特別的意義 ; 因為如果沒有這些正反兩方面的和諧結合，啟蒙就無法實現。

塔米諾和帕米娜穿越了門並進入啟蒙的神廟，門在他們身後迅速關閉。我們看不到接下來發生什麼，我們也不期望會看到，因為這種事情是秘密。沒有一個真正的啟蒙者透露過它們，儘管他們可能會暗示，就像一位伊西斯秘儀（Isiac Mysteries）的啟蒙者阿普萊厄斯（Apuleius）所說的那樣，他說：『我接近了死亡的邊界，踏上了波瑟芬尼（Proserpine）的門檻 ; 我從那裡回來，並經受了所有的元素。午夜時分，我看到太陽閃耀著燦爛的光芒，我走近下方和上方的眾神，並站在他們旁邊敬拜他們。看哪，我已經告訴了你們全部，但是你們就算聽到，依舊是一無所知。』

向啟蒙者致敬！

現在，這對啟蒙者重新出現在燦爛的光芒中，祭司們唱起了讚美和感謝的歡樂頌。我們的啟蒙故事到此結束，但歌劇仍在繼續，帕帕吉諾最終與帕帕吉娜成為一對，而摩諾斯塔托斯和夜后則嘗試最後一次攻擊智慧神廟。他們失敗了，整個舞臺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太陽。我們看到薩拉斯特羅在塔米諾和帕米娜的陪同下，身穿祭司服飾，並被神廟的所有祭司包圍著，以及三位男孩手裡拿著鮮花。他們一起唱歌：

向啟蒙者致敬！ 你已經穿透了黑暗！ 感謝你，奧西裡斯！ 感謝你，伊希斯！ 堅忍不拔就是勝利， 而且，作為獎勵， 冠以美麗和智慧 帶著它永恆的冠冕!

總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