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好旅行用品、打點好店裡的一切後我就跟骸出發了,向學校以治療為名請假一個月,實際上是去執行命令以及觀光旅遊的義大利十天九夜旅行。
出發前後的準備時間、航程都算在裡面,當然還私自加了一些休息時間。
骸的稱呼是他要求我改的,大概是聽到我跟庫洛姆說話了。
我平時都連名帶姓喊他,想起來了才會照這邊的習慣只喊他的姓氏;那天在店裡磨著庫洛姆對我的稱呼改一下之後,骸也學我那一套要我改變對他的稱呼。
如果是在自己家或者自己店裡面,讓庫洛姆或者千他們看到也就罷了,他居然連大街、機場、甚至上了飛機都不放過我。
「真煩人……」我躺在床上看一旁坐在書桌前的六道骸,對,床上,飛機上的床上。
我第一次知道飛機上居然還能帶床鋪,是貧窮限制我的想像或者彭哥列太有錢打開我的視野?
「小紫宸睡不著嗎?」發現我在看他,骸對我露出微笑,「我等等就忙完了,再等一下。」
飛機起飛沒多久,空服員說可以解開安全帶開始他就用飛機上提供的筆記型電腦查詢資料,我大概能猜出他在查的是彭哥列那邊的資料。
我個人是靈魂派的,凡事問靈魂比起網路上搜尋更快也更能夠相信,因為人會說謊、靈魂在我面前卻是絕對誠實的。
我跟科技人士絕對和不來,就算我也會用電子產品玩遊戲。
「你忙你的。」我沒想過要他陪我,只不過是有點無聊而已。
空中就算發生過空難,也極少會有靈魂停留在半空中,更別說我們現在還在移動狀態,即便碰到類似地伏靈的靈魂也很難靜下來溝通。
我的能力落地後才有用武之地。
所以現在,真的很無聊。
「クフフ。」他又把視線轉回電腦上面,我知道他忙,可是……很無聊。
我也把視線轉移到旁邊的桌上,那邊放著半枚的霧之戒跟夜之戒。
它現在是個霧狀體,看起來是看著窗外好奇的樣子,就像個剛出生的孩子沒兩樣。
澤田先生回去後沒多久夜之戒又醒了,然後再度痛苦到失去意識。
反覆幾次後它撐過母親大人的回爐重造,現在無論是能力還是精神都還是渾沌的狀態,像是剛出生的嬰兒一樣接受到什麼訊息就會成長成什麼樣子。
理論上來說我現在應該要去引導它,這股力量就能夠為我所用,可是我實在是……不僅能力是從母親大人那邊學習而來完全沒有自己的影子,性格也因為長年接受各種悲慘人生設定算得上扭曲變形。
要引導一個靈魂實在不太好;感覺很誤人子弟。
如果母親大人對我下令就好了,無論是引導它或者毀滅它,我都可以果決一點。
「母親大人……」妳現在到底在哪裡,為什麼都不給我回應呢……
只有一條夜襲彭哥列的命令跟從前完全不同,以往就算不親自通知至少也會派個靈過來,這次到底想要我演繹怎樣的人生給她看?
我想著這件煩人的事情不知不覺就睡著了,醒來後看著躺在我身邊的骸……「皮膚真好。」
這些日子我們一直生活在一起,這麼靠近的時候不是沒有,只不過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他睡著的樣子。
皮膚又白又細,白裡透紅……「好想毀掉。」
果然我的人格已經扭曲了,我還真是有自覺。
「這種時候不該這麼說,小紫宸。」
「嗚哇!你甚麼時候醒的?」
看到他突然睜開雙眼,我嚇了一跳,差一點就從床上彈起來了。
實際上也差不多,我整個人坐起來也後退了一點。
「クフフフフ,小紫宸要吃點東西嗎?現在應該是……下午一點。」
我抬起手看了一下手錶,果然是這個時間了。
從日本起飛是日本時間早上六點,上飛機後將手錶調整成義大利的時間,七個小時的時差也就是說現在是早上六點,剛好經過十二小時了。
難怪我的狀況不好這麼容易被嚇到,大早上而且這麼接近太陽,實在是太為難操控靈魂的人了。
「……我喝點水好了。」我下床去幫自己倒杯水,經過書桌的時候看到夜之戒的魂體還看著窗外不禁覺得它很可愛,「你想看見什麼?」
明明是什麼都沒有的天空,除了氣候變更什麼新資訊都無法得到。
它轉過來看著我,雖然沒有五官,可是這種感覺跟我第一次接受母親大人提議的時候一樣,明顯透露出一種迷惘卻不帶有任何恐懼的感覺。
不對,我現在還在迷惘之中;對這個生命、這個靈魂都感到徬徨不安。
自打有記憶開始,我的第一眼就是母親大人,她永遠都是笑著的、強勢的,不斷命令我執行她的要求。
我拒絕過兩、三次,她不曾生氣,反而很開心的模樣。
無數次的人生體驗中,我初次見到她的疑惑更加深刻了;她到底要我做什麼?為什麼要我演繹無數次的人生給她看?這一切都是我的夢境或者是……神的惡作劇呢?
我不知道她想讓我走向哪一個終點,不過哪一種結局都無所謂,我只是不知道自己該移動或者原地不動更甚者自我了斷。
我沒有特別的追求,應該說沒有特別期望的未來所以也談不上失望或者慾望。
原本是這樣想的……
想到任性妄為的母親大人,我忍不住用眼角餘光看了看躺在床上的骸。
意識到自己開啟一個新的人生當下,我應該是打算按照過往經驗演繹出母親大人可能會看得開心的劇本。
可是現在這個狀況好像有點偏移主線,過去的經驗告訴我這個狀況母親大人可能會皺著眉頭笑,也就是說她可能不會喜歡這種發展。
「小紫宸不渴嗎?」骸下了床走到我身邊拿走我只喝了一口的水,剩下的都進了他的腹中,「這個要怎麼辦?像一團煤球挺可愛的。」
「你看得到?」道士跟術士的能力表現上很像,所以那天在家裡我看到的那個爆走魂魄骸也有看到?
「隱隱約約看得到輪廓。」
「這樣啊……」果然是相似的能力,大概是看得到靈魂的波動之類的,就像我跟他都能到庫洛姆的夢境之中一樣,「姑且帶著,總會有用的。」
畢竟是母親大人也使用過的戒指,這應該也是一個命令。
整趟航程二十四小時,除了起落跟空服員送餐外一點也感覺不出是在飛機上,我只能說:有錢任性。
落地出關,來接機的人出示了彭哥列的證明;不過穿著挺輕鬆自在,十多個人就像觀光客跟地陪一樣帶著我們踏上義大利國土。
離開機場我們先到了飯店放行李,接著就跟一般觀光客一樣開始跑各大觀光景點。
看行程表該有的拍照景點一個不落,只可惜在飯店的時候就有兩個跟我們身形相似的人代替我們去拍照打卡。
我們則是拿著地圖不斷變換交通工具往復仇者監獄附近移動,明面上看起來是這樣,實際上我跟骸分了一點點精神到彭哥列總部去。
我們沒有天真到認為彭哥列不會派任何人跟蹤我們,但是他們應該不太清楚骸在清醒的情況下也能操縱他人,更不明白我也有近似的能力。
所以我們本身都往彭哥列去,復仇者監獄那邊反而是可以犧牲掉的木頭人偶。
整趟旅程要悄悄地帶上飛機又帶到飯店有點辛苦,用了好多精力跟靈交換撐過將近一天半的鬼遮眼跟靈魂搬運。
實體物品要靈魂來搬運也很辛苦它們,要一直飄浮在空中才不會有重量被量測到也只能讓他們辛苦點了。
整個過程還算順利,除了一開始骸跟我在操作靈的交換條件上有點小爭執。
我一般是用血,一般靈對血的需求比較大,就跟大部分人類接受有價證券,九成九以上的靈都喜歡血。
可是骸不喜歡我用這種方式,偷偷來也不成,我一部分的靈魂化成曼珠沙華放進他身體裡導致部分程度上我們可以互相感應;我恨夢遊的自己。
我糾結了幾個小時,好不容易透過一些管道用別的方式跟某些特殊的魂魄交換了不一樣的東西才順利通過骸的審核。
我自己做事需要別人來評判手法這一點讓我有點不舒服,可是對象是骸我又沒辦法生氣;他身上有我一部份靈魂我對他生氣等於對自己生氣,還有,我挺喜歡被管束的感覺,特別是母親大人不管我的現在。
再加上對象是骸……就這樣吧,就是多幾個小時的時間在喊價而已。
我們評估復仇者監獄比較危險,加上那邊的工作主要是引起騷動不需要高智商行動所以讓木頭人過去。
以後半部來說我們算成功,前半部來說……后里賣螃蟹了。
「彭哥列?」我左手比著在我們視野左半邊的人,骸點頭。
「彭哥列?」我右手比著在我們視野右半邊的人,骸依舊點頭。
我們現在躲在彭哥列總部──一棟豪華別墅院子裡的草垛中。
左邊的人一襲黑色制服套裝,看起來幹練俐落戾氣很重;右邊的人們青一色黑色西裝,很典型的黑手黨裝扮,看起來十分害怕身穿黑色套裝的那些人。
「彭哥列暗殺部隊,瓦利亞。」骸跟我稍微介紹他們的背景,我原本就有點印象,總結兩個字:很強。
就單人力量來說,在場的幹部有魯斯利亞跟列威,骸感覺可以解決掉一個,我的話連拖帶拉纏住一個也行,可是別墅內不知道還有多少人,要是有骸口中的瓦利亞首領或者副首領事情就會變得比較麻煩。
「撤?進?」撤是不太可能完全撤,頂多改天再來,可是進吧……有點難走出去啊現在,特別是那群穿西裝的基本上快全部趴下。
「クフフ,不是要『夜 襲彭哥列』嗎?當然要過去。」骸牽著我的手多少消彌一點恐懼。
面前這些人讓我恐懼,可是再害怕也要工作,更何況他們的打鬥讓地上佈滿血,現在出去對我的能力十分有利。
我點點頭表示準備就緒,骸立刻拿出他的水果叉……不是,是拿出他的三叉戟往地上一敲。
頓時風雲變色,天空被黑暗壟罩、白日轉變為黑夜,只有夜空中的紅月是唯一的光源。
「阿拉拉,有術師嗎?」魯斯利亞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人,也是第一個注意到從草垛中走出來的我跟骸的人,「總部的增援是兩個孩子?」
他旁邊的列威則是瞪著我們,凶狠的樣子其實挺沒有威脅性的,「阻礙我們的人都該死!」
我捏了捏骸的手,畢竟來總部是我的工作所以我開口比較符合工作流程。
「不好意思,我有一份工作是要攻擊彭哥列,兩邊似乎都是彭哥列成員,所以……不好意思,可能會有點痛,我盡量往不奪走性命的方向努力。」
「這樣太有禮貌了。」我看著骸,不解,工作上有需求希望對方配合時我通常是這樣開始宣言,「既然是襲擊,就應該這樣!」
他再次用三叉戟敲動地面,瞬間紅月撒落的光線幻化成針。
我立刻反應過來用能力將地上的血化成線刺穿那些人的身體。
襲擊不需要請求對方配合……太習慣接受命令導致我不太會自主思考,好險有骸陪著我。
「你們做了什麼!」
「身體、身體不能動了!」
瓦利亞的兩位幹部是先反應過來的人,其他的人大部分暈厥,少數幾人痛苦哀號。
這就是「夜」襲彭哥列之中的夜之守護者的能力了,以不可見的力量束縛住對方;母親大人用的應該是別種方法,不過那種我要執行又得用到自己的血,骸肯定會阻止我。
沒辦法,只能用低配版的將就一下,看著眼前的人們雖然不能移動,四肢還在不斷掙扎感覺很像在看砧板上的魚肉。
我觀察了一下,附近被吸引來的魂體不少,加上被泥土吸收的血……「五個小時大概沒問題。」
其實應該可以把固定時間延長到八個小時,我往短報是為了避免意外。
「足夠了。」
做好準備,我們兩個牽著手一路往裡面去,誰也沒想過放開對方。
一方面骸查到了彭哥列別墅的平面圖但是我怎麼看都是一堆方塊,基於怕迷路的原因我不想放開他。
另一方面,我們各自用自己的能力做了簡單的偽裝,近距離接觸可以讓彼此不被幻覺影響;骸說要等結束後來對對看我們的偽裝有沒有默契。
偽裝條件:身上必須有跟對方相似的點。
我是想先看的類型,可惜他不准。
一路上除了門口的兩名幹部外只遇到一些小兵,偶爾是彭哥列、偶爾是瓦利亞,戰鬥力都不怎麼樣。
要不是夜襲是命令,我實在很想讓骸把他們敲暈就算了。
必須讓所有人都清醒地意識到自己不能隨意動彈才能達到這次的目的,母親大人不是故意整我吧?
……故意也無所謂,總比毫無音訊好得多。
我們一路往裡面走,突然地板破了一個大洞,我下意識看向旁邊的骸,他沒有半分動搖。
我再度看著自己的腳下,地板整個都不見了,不過我們兩個就像剛還有地板一樣站得好好的。
「幻術……」我記得瓦利亞有個會幻術的小嬰兒,叫……「錢鬼?」
除了他愛錢愛得要死外我什麼也記不起來,我是不是該催眠一下自己,回想起這個世界的關鍵人物應該對之後會有幫助吧?
恩,回去就做。
我拿出手機紀錄,被我稱作錢鬼的人也隨著大量小刀的攻擊和另一個人一起出現。
看著那些小刀被六道骸擊落在地,我看到一道閃光,順手一揮請跟在身邊的魂替我斬斷那些細弱的鋼絲。
有靈魂在身邊等同開了兩個以上的視角真像作弊……能作弊的人是我真是太好了。
「嘻嘻嘻,瑪蒙,彭哥列有年紀跟你差不多的術師。」一個金髮遮住雙眼的人笑出特殊的聲音,他的頭髮上還有個王冠,不管是特殊制服還是個人喜好,蠻好看的。
我喜歡好看跟亮晶晶的東西,這個當作紀念品拔回去會不會被警察抓走?
亮晶晶的王冠耶,雖然我靈魂不小了不過這個身體也十多歲,戴這個不過分吧?
很可愛而且亮晶晶的,亮晶晶的、亮晶晶的。
「哼,太弱了,只不過能分辨最低等的幻術而已。」一個用斗篷蓋住全身只露出嘴巴的里包恩等級小嬰兒飄在空中,那個就是我印象中的錢鬼了吧。
「收美金的話可以開個價嗎?我想要那個王冠!」話說出口我就後悔了,不是怕對方敲盤子,而是我現在應該命令優先……可是那個好漂亮……任務、亮晶晶……
「一百萬。」
「免洗帳戶謝謝!」
我還在糾結對面就已經報價,所以我又下意識答應了。
我跟瑪蒙順利的先交易一半的金額,他收到帳款後立刻去跟那個自稱王子的瓦利亞幹部搶王冠。
我跟骸就在一旁看著,不得不佩服時代的便利,轉帳靠手機幾秒鐘就解決了。
「妳喜歡那個王冠?」
「我喜歡好看的東西。」
「真可愛。」
他親了我的臉頰一下,真好奇我們倆的偽裝這個動作看起來會怎樣。
我們站在這裡聊天,對面幻術小刀齊飛。
「貝爾,把你的王冠交出來!」
「王子的王冠怎麼可以隨便給人?」
「等拿到剩下的五十萬美金我就殺了他們幫你拿回來,能憑空賺一百萬,傻了才不要。」
「現在殺了他們不就好了?」
「交易歸交易。」
我覺得瑪蒙人挺不錯的,雖然身上血氣很重不過提到錢十分有原則,這種靈魂也是我喜歡的類型。
他們打了一陣子,直到牆壁的爆炸強勢阻止一切。
煙塵之中我看到一台大概有兩米高的機器人快速過來,雖然機器人不在預料中反擊倒是有設想過。
我跟骸直接貼牆閃過第一次的衝擊,第二次那台機器人舉起手要用手指機關槍掃射的時候,我們已經做好準備。
「紅月囚籠。」我拿出一個小布包朝機器人腳下丟過去,瞬間紅色的光線從地上冒出來形成一個鐵籠的樣子將它跟另外兩人困在裡面。
實際操作是我把剛剛門口的土挖了一點過來讓血氣引來魂魄困住他們,紅色的牢籠是骸製造的幻覺。
這樣很好看也可以混淆視聽;夜之守護者似乎從來就是讓人看不透的樣子,特別是能力。
那個機器人裡面好像有靈魂的樣子……是AI智慧還是人工操作?
不管哪一個,現在對面都被困住,我們也該繼續前進了。
「自取扣一半,謝謝。」我路過貝爾身邊順便把他的王冠拔走,一百萬送貨上門,五十萬個人自取,不過分……吧?
「妳,竟敢拿王子的東西……」看靈魂的波動他很生氣,不過生氣也沒有用,我給壓在他身上的靈魂不少好處。
「我付錢了。」快跑!
離開這個地方,我們繼續豪宅探險之旅。
在我預設的五個小時內順利走出大門,途中沒有碰到瓦利亞的副隊長以及隊長。
應該是其中一個沒有碰到,另一個避開了。
我一直感應到房子的中心有個人,身邊的靈拚死命地跟我說要怎樣才能遠離他,他們不想去壓制他,死也不想!
雖然所有靈早已經死了。
我們很幸運,沒有碰到那個人也沒有被他胡亂攻擊的火焰傷到。
「掰掰,雖然我剛剛說五個小時,不過這個大概還能夠再撐一會,你們絕對可以吃到晚餐的,放心。」
我把剛買來的王冠用衣服擦一擦,戴到頭上,瀟灑地跟門口的兩位瓦利亞幹部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