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也下鍋

「這當事人都好好的，沒有問題呀～」實習生對我這麼說，「而且他的平常表現也不錯呀～」 「所以我幫你換了位個案；這個總有問題了吧。」新個案之前參加過團體、實習生見識過、轉介原因更具體的當事人。 實習生過完寒假、回到機構，我因此和他們檢討這學期個案安排、新的學習目標等。其中某位個案，實習生會談一陣子後看不出目標，於是我便安排了新個案給他。 「可是…那個舊個案，好像還是有些問題…」聽了我要更換個案，實習生立刻改口，並從資料夾裡找出個案的畫作來：「倒數兩次的會談，我向他總結了會談結果，他也能專注在單一話題中，其實進步很多…」我順手拿出當事人最近的作品放在桌上給實習生看：一團亂的畫。 對呀；你看到當事人的進步，也曉得他自我控制困難是更深層的議題，卻因為近來的表現良好就說沒有問題…有問題沒問題，怎麼是我說要換個案又變成有問題了呢？

儘管不是自己親身體驗當事人的各種辛酸，流轉於不同當事人生命情境的燒腦程度，可能有替代性創傷、也可能心力交瘁，這些特屬於心理師或者是情緒勞務工作者的職業傷害，也慢慢積累著，例如頭髮灰白、肩頸僵硬、淚腺進化…凡此種種，像極了《一個主廚的誕生》作者所言，『形同把自己也下鍋了』。 對於初心者的諮商新手而言，面對當事人的困境，比較像是隔著玻璃窗觀看開放式廚房裡的大廚熊熊大火前炒菜，知道大火快炒鑊氣十足手腳要快大廚難為，玻璃窗這頭冷氣宜人隔岸觀火卻是舒適自在、只管等著上菜即可優雅品嘗美食當個消費者。至於箇中奧秘，就等大廚出來說菜即可。 有多少人願意抛下自己的優勢能力，進到時間緊迫、舞刀玩火的廚藝學院學習新技能呢？

想當然，那些OS我不會對實習生說，因為他其實也掛心著舊個案，是不是他忽略了什麼。 「不過，好幾次的作品裡，還是可以看出他有控制上的困難…」實習生見了我拿出來當事人最近的作品，語氣開始遲疑起來，好像對個案的理解稍微增加了些，似乎也重新想起轉介者的主要原因了：「那我接了新個案，原先的這個怎麼辦呢？」 不錯的反應，至少能發現事情不是表象般的單純，還有其他可以繼續工作的議題，而且轉案也能顧慮到當事人最佳利益，不是眼不見為淨，而是走進大排檔真正沾了點鑊氣。 「噢，這我會接手，但你提到他的進步，所以我的會談頻率也會有所調整，和其他個案輪流工作。」 對於轉換生涯跑道的高年級實習生，我會不會太嚴苛？會不會我已經忘了初心、把許多理所當然套用在新手上、沒有仔細帶領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