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2-20|閱讀時間 ‧ 約 4 分鐘

左外野二壘安打 p4

    這幾年小秋看球賽也看出了心得,如果要二分法的話,看球的通常只有兩種人:真心愛棒球的、陪人交際哈啦的。很罕見有和小秋一樣的第三種人:看不出端倪,不知道為何而來。於是小秋的注意力從球場拉了回來,開啟最強大的好奇模式。
    踩腳男約高小秋十公分左右,但體重顯然不成正比,看起來比小秋瘦弱,因為戴著口罩,所以更顯得目光呆滯無神。他的世界裡似乎沒有別人,別人經過時連頭都不抬,有股異味從身上發散出來,但不是衛生習慣太差的那種氣息,怎麼說?姑且說是墮落的味道吧!像小秋之前去探監時,在阿草和其他受刑人身上聞到的。
    一整場球賽下來,踩腳男幾乎是完全不動的,只有簡訊傳來時,目光一閃,活了片刻,抬起頭看一下球場的看板,快速地回幾個字後,又恢復死寂。
    球賽結束了,左外野二壘安打就那麼一支,其他是零星的一壘安打、四壞球保送,也有漏接失誤的,比數是勉強分出勝負的1:0,看得雙方球迷都意興闌珊。
    但這就是星期二的夜晚,球員和觀眾全都提不起勁啊!比星期一好些,然而還沒過完星期三,對上班族來說,離周末還有超過一半的煎熬。一般而言,星期五晚上的球賽最能發洩情緒,觀眾的吶喊聲往往發自內心,特別在乎輸贏,彷彿要把五天接收的鬱卒都痛快地吼出,啦啦隊的加油舞蹈也特別到位。那假日呢?假日的球賽純粹是欣賞自己支持的球隊,適合家人或情侶一起到場,大白天的下午場,不論出大太陽或刮風飄雨,和苦悶完全沾不上邊。
    踩腳男又留下來了,和上回一樣。小秋猶豫了一會兒,仍然決定回家趕做明天的客戶簡報,既然命運之神不予理會,那麼何必去細究別人的人生!
    下次吧?如果踩腳男第三次出現的話。
    現實不是戲劇,沒有菜鳥熬出頭,認真表現拯救全公司,而被大大青睞這種事,只有菜鳥被老鳥欺負到膩煩,而將吃鱉的腳本傳給下一個更菜新人的公式。小秋覺得自己手邊的腳本快被翻爛了,所以應該離解脫不遠吧?雖然不是T大畢業的,但還是國立大學,因為沒有任何靠山,在公司裡完全不具威脅性。
    經過了身不由己的童年,小秋只求平凡的生活,即便一輩子不結婚,應該也還有阿草作伴吧?等阿草出獄,他準備和阿草一起生活,幫助阿草重新適應社會。就算只有一份尋常的薪水,小秋相信也能安穩過日子,所以現在的小秋更得努力,緊緊抓住這份工作才行。
    三天後,釋放壓力的週五夜晚,小秋準時出現在左外野的座位區,今天的觀眾人數適中,一區又一區互不干擾地坐在個人習慣的位子上。一直到二局上,踩腳男都未現身,小秋反而看到公司另一個單位的女同事走進來,提著一大袋零食經過,於是故意偏過頭盯著手機螢幕,不希望綽號「正常冰」的同事發現。正常冰自顧自地坐到欄杆前,好整以暇地打開一包又一包的零食,盯著眼前充滿遺憾的比賽。
    小秋相信棒球絕對是讓人學會管理遺憾的運動,不論是投手或是打擊者,甚至是在球場參與的每一個人,遺憾就像每一局都被關注的「本壘板」一樣,根本就是棒球比賽的一部分。如果學不會與遺憾相處,那麼球賽結束,帶回家的往往只是一身的疲累和沮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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