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伊甸的天空（十）

自從那天晚上之後，子杏開始跟 BlackLumen 聊了起來。

「今年模擬測驗真難，你考得怎麼樣？我真沒想竟然會出那一題，早知我就不要偷懶，你知道吧，我老師最喜歡從那些小註腳裡出題，初三時我就撞板過了。今年大學考試的試場還未發表，不過聽說會在民生路附近，我會事前去了解一下，例如交通呀什麼的，聽說那頭沒什麼好吃，你如果沒有要事，找天一起去看看好嗎？」

──你想知道那三年發生了什麼事嗎

「M 城電視的新劇不知你有沒看？不覺得很婆媽嗎？那劇情也完全說不過去。雖然那個主唱是很賣力啦，唱的歌不壞，可是那演技真的嚇人。」

──你媽不是壞人

「這一套漫畫很好看，我強烈推薦喔！近來我們全班都在追，你要不要試試看？我可以叫人把檔案傳去給你。近來國內因為疫症的問題，家裡連連線時間都好像變慢了？總之，你也要好好保重。」

──我們要把國家變好

變好？子杏對着手機屏幕冷笑，屏幕上的倒影也回給她一個輕蔑表情。

子杏並不討厭跟 BlackLumen 聊天，雖然大部分時間他們都只是在談些有的沒的，就是那些被錄下來也無傷大雅的話。有時他的句子很短，一看就知道沒有藏着其他訊息，有時長長的一大段，子杏在心裡算過之後，發覺根本湊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來。BlackLumen 的隱藏訊息是沒有預警的，有就有，沒有就沒有。

一次子杏忍不住，就嘗試用 BlackLumen 第十文字的方法，發了下面的問題過去：

「為什麼訊息時有時無？」

之後 BlackLumen 又帶她遊花園，說起近期看過的戲、聽過的音樂、為什麼女生們都喜歡一些顏值高才藝卻零分的偶像呢？學校裡這個老師和那個主任特別討人厭，諸如此類的無聊話。

隔了幾天，當兩個人講起春天過了一大半才突然席捲全國的暴風雪時，BlackLumen 才用這段文字回答：

「大雪密得像雨，都看不到外面，我家通常都能看到商業區的。拜反常的天氣所賜我們都不用上學，這樣下去會不會連大學入學考試都會被延期？如果事情這樣發展下去就好了，因為現在升學並不是我想做的事。」

──不能常用會被發現的

突然多了一個交往頻密的網友，馬高當然會問，這時子杏就解釋說對方是同一屆的考生，大家在網上認識並交流考試的事，因為那個群組本身就是給同一區的考生用的，對方又不只跟我交往，薇薇和有明也追蹤着他呢。

至於上一次她擅闖外國人居留地，馬高也巡例問了一下，子杏就坦白承認自己是追着那個名班男生去的。

「妳喜歡他？」馬高細長的雙眼瞇了起來，看不出友善還是不友善。

子杏看了看在馬高身後，好像貼在牆上似地坐着的父親，發覺自己的臉不由自主地熱了起來，她有點羞澀地點了點頭，小聲地道：「是的。」

馬高盯着她好一會，然後用下巴向旁邊的助手示意，助手出去了，時間過得很慢，對面的馬高完全不動，彷彿是按了暫停的電腦畫面。坐在更後面的父親聽到了女兒的愛的表白也沒有反應，呆呆的好像在做着白日夢。子杏覺得放在桌子底下的手正在流出涔涔的冷汗，可是摸一摸手心卻是乾的，心電圖上顯示出她的心律也很正常。

要平靜，不論發生什麼事，絕對要平靜。

不久助手回來，並坐回自己的座位，之後他跟馬高確認似的點了點頭，馬高才放她回家。

那個助手一定是出去查 BlackLumen 的背景了。

在回家的路上，子杏心裡充滿疑問，那個 BlackLumen 的真身到底是誰？如果她小時候跟他有交接，黨沒可能沒有留下記錄。

除非是在 J 國以外的地方。

子杏赫然停下腳步，緊跟在她後面一個行人幾乎要撞到她背上，是一個一臉疲累的上班族阿叔，阿叔也不客氣，伸出左臂一手把子杏撥到行人路的一邊，再大步走了過去。遇到這種無禮對待，子杏一般都會生氣的，但她今天沒有，她仰天抬頭，剛好一輛慢行的空中火車在上面經過，耳朵裡響起了什麼聲音，心在撲通撲通地跳。

她曾經在 J 國以外的地方生活過嗎？

太陽穴的部分突然一陣刺痛，好像就要記起些什麼了，她絞盡腦汁地努力去想，越想頭就越痛，痛感漸漸演變成覆蓋全身的麻痹，眼前的世界旋轉起來，一個正在巡邏的公安注意到她了，正想要走過來，子杏一個箭步衝入了空中火車車站的閘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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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