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伊甸的天空(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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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咖啡店出來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
在回家的路上,高空火車在穿過一幢大廈時突然卡在裡面不動,車內廣播向乘客致歉:訊號出了些小問題,一下子就會好了,云云⋯⋯。火車內各人只抬頭聽了一下,又繼續沉醉在自己的手機中,子杏倚着車門站着。
在隧道對面,另一輛下行列車剛好也停了下來,因為四週一片黑,車廂裡的情況好像從黑暗中跳脫出來似的鮮明。每一個乘客正在做什麼都看得一清二楚,好像從舞台劇中截取出來的一幕,沉默而又意味深長。其中一個男生突然從座位上站起來,臉轉向子杏這邊,眼神跟她對上,嘴上好像有笑意,又好像沒有,杏登時呆住⋯⋯
藏青色的製服外套和紅領帶,以男生來說形狀有點太工整的瓜子臉,上面是琥珀色的眼睛⋯⋯是之前在放學時碰到的男生!
子杏覺得臉微微地熱了起來。
兩人就這樣隔着隧道對望,過了好幾分鐘,列車像打了一個嗝似的,開動了半秒又猛然停下來,車廂裡所有人都一個蹌踉,有一個大着肚子的女人幾乎跌倒,站在旁邊的人趕着去扶,在乘客一片謾罵聲中,列車再次啓動,今次起步暢順多了,並一下子就加至最高速,嗖的一聲就飛出了隧道,子杏回過神來,那個男生已經消失無踪。
那是一個突如其來的決定,當列車駛到下一站時,車門一打開她就飛奔了出去,她幾乎是用溜滑梯的方式滑下電梯的,幾個被她撞到的人在後面高聲叫罵,她也管不到那麼多了,一出到大堂,就抜足衝到對面的月台上了剛進來的下行列車,裡面人不多,她找到一個位置坐下來,大口大口地喘着氣,感到心臟跳得好快,快到發痛。
為什麼明明不認識,子杏卻對那個男生的面孔有印象?為什麼對方要繞過聊天室的認證,私底下聯絡自己?為什麼他好像知道子杏小時候的事?
她想把他找出來,問個究竟。
正如歸化民入夜後不能留在首都一樣,在 J 定居的外國人也只可以住在政府特別圈出來的外國人居留地,其中一個就在這條火車線上的尾站,雖然沒什麼根據,但子杏覺得那個男生一定是住在那裡。
她決定去那邊碰碰運氣。
在終點站下車時,車廂裡已經沒剩下幾個人,月台也是空盪盪的,電燈發出微黃色,打在月台走道中央的花壇上,列車班次的顯示器表示現在是晚上七時十三分,氣温只有攝氏一度。
出了車站,是緩緩的上坡路,街景是雅緻的,馬路中心砌了小石子,夾道的樓房比J國其他地方矮得多,眼前的風景就開闊了,可惜現在天黑,還下着細雪,不然散起步來一定很美。街上無人,就只有一輛迷你的白色轎車慢慢地在路上駛過,車子的前蓋用英文寫着SECURITY這個字。迷你車在她身後往右邊轉彎消失了,子杏繼續上坡,不久同一輛車子又在她面前的街口轉出來,並緩緩地越過她,又向後面駛去,子杏看到車窗後面沒有司機,是自動導航的保安車。
越住山上走,房子的密度就越低,不久一座教堂的的尖頂就從高高的地平線上穿過積雪升了起來,在藍色的夜空下一片靜謐。經過教堂再走一段路,子杏覺得自己的身體越來越暖和了,瀏海又濕又冷,雪漸漸變成了冰片,一味向她的臉上吹來,連好好睜開眼睛都變得困難,突然她停下了腳步,很懷疑自己這樣漫無目地地走下去到底是為了什麼。
就算那男生真的住在這一區,她又不知道門號,怎麼找?說起來,她連他是誰都不曉得,只知道他的網名叫 BlackLumen。
她長長地透了口氣,覺得自己太魯莽了,正想放棄之際,身後突然大亮起來,她掉過頭,後面是兩盞開到最強的車頭燈,子杏驚叫了一聲,從光裡走出兩個身材魁梧的人影,在子杏還來不及反應時就跳上把她捉住,男人全身都穿着黑,臉上戴着頭盔眼罩,看起來像是國安部的人,可是胸口的口袋上繡着的卻是SECURITY 這個字。其中一個搶去了她的書包,立即就搜了起來,另一個把她的手扭向後面,粗聲粗氣地問:「妳是誰?這時間一個人在這裡遊蕩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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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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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我是高原萬里。香港人,好遊牧,旅居英國。 因為不想繼續因為生活而遠離文字,現在又努力重新執筆中,散文漫畫書影評等等,其中最喜歡寫的還是小說。寫着寫着,發覺作品的種類太多了,要找起來不容易,所以利用這專題作為結集。 希望你們會喜歡我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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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跟所有人一起對記者作出咬牙切齒的指罵,口沬在課室裡起舞,已經沒有人再想到病毒傳播的事。罵到興高采烈時,子杏覺得血液在皮膚底下翻騰,靈魂會身體裡飛了出來,站到遠遠地用冷眼看待一節。在一輪激烈的罵戰之後,身體冷靜下來,眼睛赫然跟靈魂對上,靈魂會對身體冷笑,張開沒有聲音的嘴對她說:妳真會做好戲啊。
在放學回家的途上,劉堇麗用她一貫的明眸皓齒,透過電視螢幕向國民宣布道:「由於前線情況緊張和補給不足,從下星期一開始,國家將實行蛋、奶製品限制。家裡有多餘而又未過期的的蛋和牛奶者,得在限期前交出來,每戶的繳交地點和時間會由各省市的政府另行通知。」 長輩這樣批評年輕人。 「嘉蕙?」 「嘉蕙?」
三年前母親偷了國家的研究成果帶着妳剩夜出走,她不止把研究結果交給 J 國的敵人,還一直跟他們合作,讓國家損失慘重。很不幸地,在國家找到她之前她已經自戕了,我們只救出了妳,妳要感謝黨和馬高,他們不只沒有送妳去勞改營,還花了很多心血把妳治好,以後妳就要跟我和嘉蕙一起生活⋯⋯
J 國人很早之前就學會了這一種溝通方式,口講一套,私底下又用暗號講另一套,就像彈鋼琴的人可以兩隻手同時按出不同的音符,訓練多了,一心可以二用,只有這樣那些不想被人錄下來的話才可以說出來。
由崔領導帶領的 J 國,沒有宗敎、沒有歷史、沒有法律、沒有人權⋯⋯應該說,黨就是宗敎、就是歷史、就是法律、就是人權,所以什麼實驗都可以做,怎樣的國家指標都會得到全民的配合,因此她才能比世上任何一個國家都更快地研製出「提升智能」── 就是人與人工智能的合成技術。
子杏第一次察覺那個男生,是在一個秋日的午後。 她跟薇薇和小由剛從學校出來,薇薇和小由正熱切地說着什麼,她眼睛垂得低低的,一味看着自己的腳尖,正在為接下來的「體檢」發愁。這時突然感到視線,她一抬頭眼睛就跟那個男生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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