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香糖和橡皮筋

在抽屜裡哇啦啦翻找東西的一個早上八點半，我看到了那個盒子。 毫不起眼的橘色口香糖盒，是很多年前的樣式，現在已經沒看過有人在賣了。 急切地從抽屜深處取出來，我記得裡頭裝的是---喀噠、盒蓋彈開---裝的是少少剩下來的橡皮筋。彩色的、泛著塑膠光澤，有一條還纏著細細的頭髮，是我的。 五六歲的年紀裡那口香糖盒忠實記錄了每個要上幼稚園的早晨。八點要上學？那七點五十再起床就可以了，老祖母堅持的原則是遲到無妨但小孩沒睡飽就是大事了。 眼睛倦的睜不開，奶奶會替我換上漂亮的小裙子，牽著我下樓，然後遞給我一罐玻璃瓶裝的牛奶，裡面插著一隻綠色吸管，在我喝牛奶時倚在沙發扶手上，用那盒子裡的橡皮筋給我綁頭髮。 我總是在這時百無聊賴地把玩這只口香糖盒，上面印著的橘色口香糖圖樣我沒有吃過，看起來格外誘人(小時候的我對口香糖有莫名的喜愛)，反覆地把盒蓋關上又彈開，我總是期待映入眼簾的不是橡皮筋而是滿滿的口香糖。 可惜並沒有，反而手背會被我那美麗的奶奶一掌拍紅，說再玩下去盒子就要壞了。 偶爾在幾個睏到分不清夢與現實的早上會想像盒子裡的橡皮筋不是橡皮筋，而是美味的糖果，並且一口咬下去。 ……可想而知，那些「糖果」會被漂亮的奶奶粗暴扳開嘴然後拿出來，並且收獲一個打屁股。 日復一日啊突然有一天變成小學生了，沒有特別說什麼，只是早上的時間突然變得短暫又急促，我沒有多餘的時間讓奶奶替我把頭髮紮成一個又一個漂亮的、讓所有小朋友都羨慕的髮型，盒裡猶然裝著尚未用盡的橡皮筋、一根頭髮、還有一個小女孩乾乾淨淨的五六歲。 我把盒蓋喀噠一聲又關上，收回抽屜深處。 孩提時絢爛的夢就讓他留在那時發光吧?別讓它沾染世俗的灰塵和髒。 我起身，拉上抽屜，等著下次再打開，等著再次回憶我連玩著橡皮筋都能開心好久的孩提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