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一個追劇廚，最近我總算辦了 Netflix！本來想先看一些大家推薦的新劇，卻發現 Netflix 有上架滿多經典的舊台劇，像《命中注定我愛你》和《小資女孩向前衝》等，其中，我特別喜歡於 2016 年播出的《1989 一念間》！這是一段關於兒子回到 1989 年，並遇見當時母親的故事，也是在《想見你》之前，台灣非常經典的穿越劇之一。
⚠ 以下有大量劇透請注意 ⚠
▌二十六年的缺憾
▸ 穿越時空的機緣
《1989 一念間》的男主角陳澈，是大家眼中的「人生勝利組」，既帥氣、聰明，還擅長操盤股市，日子過得相當優渥。然而這樣的他，和母親陳雅娟的關係卻總有些微妙。
從小到大，無論他再怎麼優秀，雅娟也不會給他一句鼓勵、一個笑容，尤其當他問到父親的事時，雅娟更會突然變得歇斯底里。
這天，陳澈與雅娟再次發生爭執，負氣騎車出門的陳澈，在隧道中發生意外、穿越回出生前一年，還在那裡見到了年輕時的雅娟。
明明在他二十六年的記憶裡，雅娟總在兼差工作，幾乎沒和親朋好友往來，但 1989 年的她不只活得開朗明媚，與家人朋友的感情也很好，還正努力練習英文，打算明年出國留學。
這陌生的一切讓陳澈萬分不解，不知雅娟為何最後沒有出國、為何與家人斷了聯繫、為何突然性格大變。這使他突然意識到，或許上天就是為了告訴他雅娟在 1989 經歷了什麼，才助他穿越時空。
▸ 蝴蝶效應
雖然當年就有人批評這部劇的穿越漏洞百出，但我其實很喜歡這個設定！尤其是在陳家母子的情誼上。
陳澈身為未來人，他在過去做的每件事，都可能改變一個人、甚至一個家的結局，而他若想安全回到未來，就必須避免干涉歷史，尤其是和自己有關的那些。可當他得知雅娟在 1989 遭遇了哪些事，卻毅然決然地擔起蝴蝶效應的風險，拼命改變未來。
他鼓勵她打掉肚子裡的孩子（也就是他自己）、說服李進勤爭取她父母的認可，還在她離家之際，苦心勸導她的母親前去阻止她。陳澈在 1989 做的每個決定，都可能改變他在 2016 擁有的一切，但他不曾猶豫、不曾遲疑，因為他只希望母親能過得幸福。
陳澈這份令人心疼的體貼，正是我喜歡劇中穿越設定的原因。它用一個很溫柔的方式，撫平陳澈歷經的傷痛，讓他回到過去改變的一切，都能以更好的模樣遺留在 2016。
他拯救了本該在 1989 死亡的真真，溫暖了他的世界、彌補他對親情的遺憾；
他改變了雅娟的人生，使她不再受強暴的陰影困擾二十多年；
他留下了雅娟和進勤相守的契機，幫助錯過的兩人在 2016 再續前緣。
這些改變都是他在 1989 活過的痕跡，也是他在經歷那麼多傷痛後，終於得到的善果。
▸ 清澈的心、圓滿的未來
我最喜歡陳澈的一點，是他即便生長於缺乏溫暖的家庭，卻沒有因此變得憤世嫉俗，反倒成了一個溫柔、善良、懂得同理別人的人。
他沒有因為母親未曾給予溫情而恨她，沒有因為家庭不完整而怨天尤人，更沒有因為自卑而嫉恨那些幸福的人。他不曾享受過愛，卻比誰都懂得愛人，就像他的名字一樣，清澈、澄淨。
我明白劇中的穿越設定在邏輯上有多少問題，可是看到最後，我依然慶幸這段故事能以如此方式收尾。
那段曾經不快樂的童年，隨著母親被改變的人生明亮了起來；孤零零的家庭，因為他的干涉有了好的未來；孤寂的心，也被熱情的葉家所溫暖。他的穿越既帶領雅娟重獲幸福，也無意間填補了自己的缺憾。
陳澈這段故事或許圓得不是很周密，但絕對圓得很精采。
▌二十六年的陰霾
說實話，比起陳澈和真真，雅娟才是我心目中《1989 一念間》的真正主角。相較於另外兩人身上都有些不切實際的色彩，雅娟從頭到尾的故事都很寫實──傳統下的抗爭、多舛的命途、截然不同的未來，使她成了這部劇最飽滿的角色。
▸ 逃出牢籠的渴望
雅娟出生在一個優渥的家庭，父親是天文學教授，母親則是家庭主婦。她外表亮麗，待人溫和，成績也非常優秀，然而在完美背後，她卻常被固執的母親壓得喘不過氣。
雅娟的母親婉玲，是那個時代傳統女性的縮影，她嚴厲地要求雅娟照著她的話讀書、留學，選一個門當戶對的對象結婚，認為這樣她才能得到幸福。
婉玲的固執，連帶使她看不起黃金五寶中除了忠恩外的其他人，特別是和雅娟兩情相悅的進勤。而她屢屢對進勤發難的舉動，更逼得雅娟越來越想逃離這個家。
雅娟和婉玲的衝突，是新潮和傳統的碰撞，也是那個時代的年輕人希望掙脫命運的縮影。
其實這對母女的想法都沒有錯，婉玲希望雅娟順著自己走過的路，避免她承受不必要的傷害；雅娟則希望由她決定自己的人生，不只是當媽媽的傀儡。兩人的初衷都是希望雅娟過得幸福，只是她們成長的時代不同，對子女、事業、婚姻的看法不同，自然就有了衝突。
「雅娟一定得出國，就算把我娘家的房子拿去抵押，我也要幫她湊齊學費！我不能讓雅娟的未來，因為我的失誤蒙上陰影。」
──張婉玲
或許婉玲的守舊看在我們眼裡很窒息，但她並不是不愛雅娟，只是太希望雅娟能得到安穩的生活了，才一直把她當成嬰兒般指點、控制。
「我不怪媽，我知道她不讓我把孩子生下來，是心疼我；但我堅持會把孩子生下來，也是心疼他。我能理解媽媽的心情，因為我現在也當媽媽了。」
──陳雅娟
當雅娟也成了母親，便理解婉玲嚴厲之下的母愛有多溫柔，為了不造成母親的困擾，她便決定離家，盡可能保護好她愛的每個人。
她的寬和與犧牲，身為父親的國章明白，身為兒子的陳澈也明白，唯有婉玲始終沒有察覺。眼看雅娟越來越往悲劇的未來走去，陳澈和國章不停從旁開導，希望婉玲記起「孩子平安，比什麼都重要」的道理。
在雅娟即將離家之際，婉玲終於想通了一切，決定放下驕傲、前來阻止她。
面對母親的質問，雅娟默默說出了心底的愧疚。她擔心沒有結婚卻大著肚子的自己，會害父母被鄰居指指點點，怕自己會為他們帶來麻煩，然而婉玲卻以同為母親的角度，告訴她一位母親的愛，遠比臉面重要得多。
「是，我是很愛面子，但是如果自己的女兒都不在了，要面子有什麼用？」
「妳就要做一個媽媽了，以後妳就會懂，為了孩子，妳什麼都會願意去做、去改變。」
雅娟雖然明白母親的顧慮，卻大大低估了她對自己的母愛，這也是導向兩個截然不同未來的關鍵。
在尚未改變的時間線裡，婉玲一直缺乏契機去理解女兒的想法，只能任由她離鄉背井，黯然離世；可當陳澈涉入歷史後，她在一次次衝突中，慢慢理解了雅娟的選擇，不再只把她當成一個需要保護的孩子，能夠學會放手，支持她的所有決定。
▸ 折翼的飛鳥
雅娟人生中的轉捩點，就是在 1989 年聖誕節遭到強暴，這件事打亂了她一切的人生規劃。
不得不說，我每次看到雅娟受創後的心理狀態，都覺得很不捨。明明原本的她那麼開朗，現在卻變得神經兮兮，甚至有幾幕的表情決絕得令人恐懼。
現在的雅娟就像一條繃緊的橡皮筋，任何一個風吹草動，都可能應聲斷裂，更雪上加霜的是，她還發現自己懷孕了。
就算我們知道這孩子未來會成為那個既溫柔又優秀的陳澈，可對一個尚未走出陰影的女孩來說，這個生命的重量，著實沉重地無法想像。腹中傳來的每次胎動，都會提醒她那天被傷害的恐懼；而未來看著孩子的每一眼，也會讓她想起那個犯人的面貌。
如此一來，又有多少人能喜悅地迎接這個新生命到來呢？
然而，當她躺在手術台上即將與孩子告別之時，腹中傳來的疼痛卻喚回了她的溫柔。
「就在我差點失去他的那一刻，我才意識到他是那麼小、那麼無助，而我，是在這世界上唯一可以保護他的人。」
說實話，我並不認為遭性侵懷孕的女性，都該因為「愛」而生下孩子。相反地，我始終覺得非自願下誕生的孩子，即便出生，也難以健全成長，更別提這對那些女性來說，又是多大的傷害。
放棄孩子聽起來殘酷，卻是避免更多悲劇發生的決定。正因如此，我才更覺得雅娟的選擇很心疼，即使腹中的生命不是自願到來，她依然選擇愛他；就算要被陰影糾纏一生，她也依然選擇成為他的母親。
▸ 截然不同的人生，從一而終的母愛
在尚未改變的 2016，雅娟的滄桑我們看得一清二楚，可見少了真真和父母的陪伴，她生下孩子後，過得多麼不快樂。不過這個時間線的雅娟，應該也是愛著陳澈的。
二十六年來，她從來沒有放棄他，會在他胃痛時替他按摩，在他生病時替他煮湯，在他氣喘發作時為他緊張。就算無法放下陰影、開懷地擁抱他，她也至少盡到了母親的責任。
而在改變後的 2016，雅娟再次擁有了溫暖的笑容。
有了真真的陪伴，撫養陳澈長大的日子變得更加明亮；多了父母的支持，外界的閒言閒語便再也打擊不到她。陳澈的時空穿越，驅散了雅娟人生中因強暴帶來的陰影，讓他的存在轉變為她快樂的所在、幸福的泉源。
隨著歲月過去，傷疤逐漸癒合，她也更能坦然面對當年的一切，重新擁抱本該屬於自己的人生。
而這段故事的開頭──陳澈與雅娟為了父親身份的爭執，也在陳澈的告白下，有了完美的收尾。
「媽，以前是我不懂事，老是追究我爸是誰。但現在我知道了，我爸爸是誰根本不重要，妳對我才是一切。」
「謝謝妳生下我，謝謝妳愛我，謝謝妳為了我，犧牲了夢想，犧牲了自己原本順遂的人生。」
▌二十六年的愛
聊完陳家的親情故事後，再來就回來談談主 CP 線吧！我覺得澈真 CP 在劇中的定位很有趣，前期是負責搞笑的歡喜冤家，中期是壓抑氛圍中令人心頭一暖的光芒，後期看似塵埃落定後，他們又承擔起了所有悲傷。
六年後回頭看，不難發現這對 CP 的故事其實略顯俗套，就是傻白甜融化傲嬌霸總的套路。倘若撇開雅娟的主線不談，陳澈一角完美到太不真實，真真介於傻跟蠢之間的性格，看久了也容易疲乏。
只是這段故事勝在有吸睛的設定當背景，兩人之間二十六年的差距，本身就非常有看點，加上演員又很有 CP 感（畢竟後來都假戲真做了 XD），這都使這對 CP 的故事不會過於懸浮。
我覺得澈真 CP 描寫最好的部分，是在兩人的互補關係上，像是真真將陳澈拖回她家住，給了他此生從未體驗過的親情；
在陳澈建議雅娟打掉小孩後，陪他度過最難熬的時光；
甚至當陳澈回到未來，她還會在每年生日和聖誕節準備驚喜，讓不喜歡過節的他，重新擁有了美好回憶。
我想澈真 CP 之所以不像爛大街的霸總題材一樣狗血，是因為劇情有把真真的溫暖與陳澈的缺憾連結起來，而且連得非常漂亮！比如當她聽聞陳澈從來沒有過過聖誕節，就馬上帶著他享受了過節氣氛，就連陳澈回到未來，她也沒有忘記這件事。
「你小的時候，常問我爸爸是誰，我怎麼回答你的？其實那也是你真真阿姨教我的。」
「我說，你爸爸是聖誕老公公，他要到處送禮物給小朋友，所以沒有時間回來陪你啊。」
直到小陳澈出生長大，真真也仍記得未來的他在 1989 年聖誕節前夕說過的話，一直很努力轉化聖誕節對這對母子的負面印象，這個細節既描繪了真真的愛，也印證真真對這故事來說，究竟有多重要。
正因有了她溫暖的陪伴，雅娟才能平安度過人生中的低谷；而真真之所以能陪伴雅娟，是因為陳澈穿越時空後，拯救了本該在 1989 死亡的她；而她為陳家母子付出的一切，正是幫助他們的人生由暗轉明的關鍵。
《1989 一念間》的最大看點，其實就在陳澈、真真和雅娟的故事上。他們既是親友，也是彼此的救星，時空穿越改變的，從來不只有陳澈的人生，從他救了真真那刻起，三個人的命運就已經被改寫了。
只可惜《1989 一念間》的結局，我覺得收得不是很好。我不反對真真以穿越的方式與陳澈重逢，但應該能多著墨一些她穿越後的生活，比如有沒有試著找過雅娟和家人？有沒有因為他們的傷懷而痛苦？甚至影響到她對陳澈的情感？
既然結局都安排真真變得比以前成熟，不把她成長的脈絡寫出來，實在說不過去，尤其看著雅娟和葉家人都為了她的失蹤傷心，她卻還在自顧自地等陳澈時，真的會覺得滿難受的。
▌總結
六年前我第一次追這部劇時，還沒脫離那個愛看愛情偶像劇的年紀，所以我那時完全是因為澈真 CP 入坑的 XD；而六年後重看一遍，我才發現當年完全低估了這部作品的深度。
《1989 一念間》的主軸，是「陳澈的時空穿梭」和「雅娟的 1989」，作為兩條主線的交會點，劇中對雅娟的塑造非常用心，從家庭、性格、夢想、陰影到未來，她走的每一步都有相應的脈絡，而且和父母、陳澈、真真、進勤的互動也都各有火花，幾乎可以說雅娟的故事沒有任何瑕疵。
像我這次回顧，就會發現雅娟和婉玲的故事特別觸動我，因為我和家人也常因時代落差產生衝突，每次都得碰撞半天才能磨合，所以看到雅娟最後和婉玲相擁而泣時，是真的會紅了眼眶。
另外，雅娟在動手術前和陳澈的對話，也是讓我印象深刻的橋段之一。
「不管妳有沒有辦法愛他，他都愛妳、都會希望妳幸福。孩子是沒有選擇的，只能愛著自己的媽媽。」
──陳澈
「就像你說的，孩子天生就是會愛母親；而母親，注定就是要為孩子付出一切。」
──陳雅娟
這段劇情打動我，並不是我認同它的觀點，而是它用一個很簡單的方式，連貫了陳家母子的選擇。
陳澈為何從未感受過溫情，卻願意為了雅娟付出一切？雅娟為何遭受性侵，仍願意生下孩子去愛他？這些常人難以共情的決定，劇組用「天性」這個最簡單的道理來解釋。它或許不完全正確，卻最符合陳家母子的色彩。
那也不得不稱讚蔡黃汝在這部劇的表現，她實在把雅娟這個層次豐富的主角演得太好了！從遭遇性侵前後的神態差異，到每次聽人提起孩子父親時的臉色，每個細節都 hold 得恰到好處，絕對是成就這部作品的關鍵之一。
總之，《1989 一念間》是部很優秀的台劇。主線好看、伏筆眾多、情感渲染優秀、CP 火花也很強，十分推薦尚未看過的朋友可以花點時間看看。
那也歡迎大家推薦自己喜歡的 Netflix 作品給我，片單空空的我，現在最缺推薦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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