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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在「現在」與「六年前」之間交錯說明。「現在」的若男從寄養家庭啟明哥那裡接回女兒朵朵,想和自己孩子過上平常生活,但六年前的事件依然是盤旋不去的陰影。
六年前,若男與男友阿東還有其親戚阿原,想要一探自己家族供奉神明的秘密,抵達祭壇時,阿東和阿原的親戚(記得是叔公?)卻說,若男是外人,這個神明只有陳家人能拜。但在家族中輩分最高的女性長輩把過脈後,卻又讓若男一起加入參拜神明。
當時若男其實已經懷了阿東的孩子。若男和阿東自然沒有血緣關係,也不是真正夫妻,但肚子裡的孩子把若男和陳家血親連繫在一起了。祭拜時,神明對於若男肚中孩子感到歡喜,並說等到孩子出生後也要把自己奉獻給神明。這也是後來一連串事情的起因之一。
三人在半夜偷偷闖入陳氏家族禁忌的密道,阿東當場慘死,阿原也在衝出密道之後發狂猝死。若男一個人離開了陳氏家族的祭壇。這事件卻成了夢靨,也導致若男身邊的人(主要是她的父母)死去。若男經歷治療過程,並和朵朵分開,終於把朵朵接來身邊後,怪事也逐一發生在朵朵身上。若男對抗自己的心魔,想克服恐懼,好好和朵朵一起生活,然而詭異的事情不斷發生,朵朵的狀況也每況愈下。問題核心直指六年前被阿原拿在手裡的那台攝影機,裡頭錄有當初阿東與阿原在密道中遭遇的一切事情真相。這六年來攝影機一直被塵封在若男老家頂樓,卻重新被朵朵翻了出來。
電影絕大部分以若男影片記錄第一人稱的方式敘述。隨劇情推進,啟明為了朵朵而去還原攝影機裡六年前的影片,同時挖掘陳氏家族供奉的神明究竟是什麼,真相一一逐漸揭曉。
阿東與阿原的家族供奉大黑佛母,最初起源於東南亞的神祕信仰,傳到雲南,最後流傳到陳家。大黑佛母是惡意之神,是詛咒之神。陳家甚至還讓年幼孩子獻上耳朵(血肉)。代代相傳的血緣,同樣傳承詛咒,共同供奉大黑佛母,所以也同樣承擔世世代代傳承累積的業。交出名字,就是交出自己了,把自己奉獻給這個詛咒,變成餵養惡意壯大的血肉一部份。
這個「詛咒」應驗在孩子身上,除了當年若男等人在陳家祭壇碰到的獻祭血肉的年輕妹妹,被佛母看中的朵朵亦是,而佛母本身也應是位女性神祇(或女鬼)。代代詛咒應驗在女性身上,恰似在家族血親關係裡面,對女性種種身分角色、道德與生命的枷鎖,沉重、並且極度古老而漫長。這種惡意並且也是由同為女性的上一輩加諸於後輩上頭,再由後輩傳承給更年輕的下一代。
六年來,若男以為自己已經「痊癒」,藉由醫學(精神科醫生)的幫助與治療讓自己克服心中恐懼,跨過六年前的那段記憶。但一切又在朵朵回來到身邊後重新翻起。像是以為早就結痂的傷口,習於不去觸碰,其實輕輕一碰就皮開肉綻、鮮血淋漓。這個傷口或許非科學能醫治,不是隨文明進步而能消逝的傷痛。無論科技多麼發達,它始終盤繞不去,如同天花板上盤據的無臉「壞壞」,在每個血緣親族、家庭頂上徘徊。
若男在最後的影片自白,貫穿全電影「火佛修一,心薩嘸哞」這句法號以及六年前在陳家祭壇見到的奇怪手印的意義。並不是保佑的手印,反倒是讓唸咒之人跟著承擔與分散詛咒業力,換言之,跟著在心中默念口號的觀眾都成為了這個詛咒的分母(?)。每個人都成了故事中的一份子,甚或可以說,是這個「詛咒結構」中的一環。
朵朵因為真實姓名曝光而要被佛母帶回,若男在最後錄像中對朵朵的期許便是「忘掉自己的姓名」。忘掉姓名、忘掉自身來處和血緣才有可能擺脫詛咒的禁錮嗎?但是,也確實是因為血緣以及超越血緣的親情,讓啟明願為挖掘真相以挽救朵朵而導致犧牲,也讓若男最後決定重回禁忌的密道中,掀開佛母面上的遮簾,直面詛咒核心,獻上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