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夜叉 尾崎紅葉 佳句摘錄

摘錄編輯 白佳宜

日治時代台灣人改良的新劇中，《金色夜叉》是當時演不膩的劇。

即便作者尾崎紅葉英年早逝，作品在未完成的狀態下待續（有劇家替他完成後續），卻仍然不減此作的重要性。

為何金色夜叉如此吸引人呢？

應是人性所關注的悲劇性吧！裡頭的人物因自身的個性，選擇自身人生，導致無法改變的悲劇，即便墮入地獄深淵，他們仍繼續活在現世中，不斷折磨著自己。

閱讀此書的樂趣是，書中人物情感描摹十分到位，側重內心書寫，以人物內在想法引出小說情節。

十分推薦親自閱讀，以下為摘錄書中的佳句。

P43

她對貫一的感情不像貫一對她那樣執著。但她對貫一絕對沒有厭惡的感覺。阿宮甚至也覺得，如果跟貫一結婚的話，婚姻生活一定會很愉快。所以心中雖然懷著期待，以為幸福哪天就會出現在面前，但她心底仍對貫一懷著愛意。而貫一心理完全沒有其他想法，他一直以為阿宮一心一意地愛著自己。

P60

「.......我可以當愛情的俘虜，卻不能當人家的奴隸。或許斬斷情絲後，我會因為忘不了她而抑鬱以終，就算不送掉一條命，或許我也會發瘋而狂，但是無所謂！不論如何我也會跟她一刀兩斷。怎麼能不做個了斷呢？」「......她對我比較冷淡，也是事實。所以說，是因為她待人冷淡，所以對我用情不深？還是冷漠的性格阻止了她對我的愛，所以才對我不夠熱情？或是因為她的愛情本來就是這樣？因為她是個不懂熱愛別人的冷淡之人？......」

P84

貫一原本認為，只要嚴厲責問阿宮，她肯定會對自己的過錯表示後悔與歉意，並發誓將自己的一切，包括生命在內，全部交付給他。儘管他並沒有十分的把握，心裡卻懷著這種期待。但不知為什麼，阿宮連一絲悔恨的表情也沒有。顯然她的心意已變，就像纏在籬笆上的牽牛花，再怎麼用力拉也拉不下來了。.......霎時，腦中傳來一陣劇痛，令他幾乎無法承受，身子也順勢滑倒在地。

阿宮看到貫一倒下，大吃一驚，立刻趕上去抱住他......。月光映照著這張臉，把他的悲傷、徬徨、窒息，全都傳進阿宮的胸中，變成陣陣猛烈的心跳。

P85

「.....明年的今夜，我的淚水一定會把月亮遮住，你要是看到月亮......就表示貫一正在某個角落恨著妳，就像今晚一樣，他正在痛哭流涕。」

P86-87

月光照著她那悲傷的身影，陣陣的海風不斷輕拂，阿宮顯得那麼迷惘無助；在那遼闊的海面盡頭，無數破碎的白浪正在不斷撲上岸來。貫一看著眼前美豔又哀愁的景象，一時竟也忘了憤怒與怨恨，他只想好好欣賞這個美麗的畫面。然而，當他意識到眼前這個美麗的女孩再也不屬於自己時，不禁開始懷疑自己是否身在夢中。

P126

貫一其實早已想通，所有的苛責與苦難，自己都得承受。不論是愛情、同情或信任，最終都會因爲貪欲而被扯掉遮羞布。他堅信，憐憫之心終將因爲金錢的利益而消失，而且這一天很快就會來臨。

P127

這時，他就不免暗自慨嘆，自己的身體如此嬴弱，心情起伏如此激烈，究竟是否適合繼續從事這種行業呢？......為了忘卻失望與怨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藉著其他事物轉移心中的苦悶。

P191

「.....我忘不了的是五年前的阿宮啊。」

那兩個女人，一個是當年哭倒在熱海沙灘上的鴫沢家少女，另一個則是漫步在田鶴見家庭院的富山太太。他無法忘懷痛苦的過去，也不知如何緩解這種心情，只能不顧一切投身於跟他性格不合的工作。......也就藉由這種方式，暫時忘卻了心中無法宣洩的痛苦。......違背本性的行為使他痛苦，更令他感到羞愧與恐懼。儘管他身在熙攘的塵世，卻總是感到四周空曠、無依無靠，但是跟心靈的痛苦比起來，孤獨的感覺還是比較容易應付，甚至還讓他感到幾分輕鬆。

P221

阿宮為自己流下悔恨的眼淚，因為她拋棄了一段無法割捨的愛情......

P222

事實上，阿宮是跟貫一分手後，才了解自己對他愛得多深。......阿宮甚至想過，只要貫一能夠原諒自己，給自己寫一封柔情蜜意的信，她立刻就會拋棄父母、家庭，奔向貫一身邊。 …..她對離家出走的貫一雖然無法忘情，卻又不想痛改前非，更沒有為貫一堅守貞節或情操的打算。阿宮完全沒考慮過這些。儘管在愛情方面受到挫折，她卻沒有堅持到底的決心.......。她無法忘情那個人，卻又貪圖這個人的富裕。

P231

…….當時她只想追求榮華富貴，才選擇了唯繼。丈夫是否愛她，她根本就不在乎。因為她認為愛情這種東西毫無用處，有了當然很好，沒有則更好。.......丈夫成天緊黏在身邊的愛情，更令她感到不耐。跟丈夫如影隨形的熱愛比起來，現在她反而更懷念那種如夢似幻的愛情........。

P306

「人生在世，只要走錯一步，就會有麻煩。所以像我這種人，才會活的了無生趣，但另一方面，我又覺得就這樣無趣的離開人世也很可惜。反正就是抱持這種想法，一直活到了現在，同時又覺得，如果活的這麼痛苦，還不如乾脆死了比較好。但為什麼還捨不得死呢？仔細想想，自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荒尾邊吃邊講.....

P327

「......總之，你也希望那些失去的東西還能失而復得吧？.......」

……

「......當初因為一個女人騙了我，我在暴怒之下誤入歧途，雖然知道自己錯了，卻又無法改邪歸正，這一切，都是自己天性愚劣所造成，只能怪自己，沒有別的辦法。.....」

P337

「就是他從前提供荒尾學費。荒尾一直把他看成是自己的恩人。」

話才說了一半，貫一心底突然升起一股痛楚。他想到自己敬愛的荒尾讓介，現在過得這麼窮困，卻沒有一絲憂愁的表情，甚至還宣稱自己安於天命、怡然自得，顯然他已決定為情義而拋棄功名利祿，為報恩而放棄榮華富貴，如此看來，荒尾的窮困真的遠勝於千萬人的富有—我的朋友，你才是真君子！只是你懷抱這種高潔的志氣，卻換來如此薄情的待遇，這個世界實在太殘酷了。想到這裡，貫一眼中湧起陣陣淚水，他不禁閉上雙眼。

P348-349

「.....我當初愛阿宮，因為妳純潔無瑕。而現在妳已經被人玷污，所以我對妳心懷怨恨。一個人只要被玷污一次，不論再怎麼努力，污點終究無法徹底洗淨。.........當年我在熱海跟妳分手的時候，我連男人的尊嚴都不顧了，向妳乞求說，我這輩子除了阿宮不娶別人，寧願拋棄生命也不願跟妳分開。......而妳卻背叛了再三求妳的貫一，現在妳有什麼臉面來向我表示悔悟。.....一切都晚了。」 …….過去那場戀情始終還在他心裡盤桓，阿宮的懺悔不斷糾纏著他。明明兩人當中的一人全身都凍僵了，另一人卻一直在向他潑冷水。貫一和阿宮，現在就處於一種無法互相救贖的痛苦狀態。

P355

…...為什麼我在這裡跟這個已不是阿宮的女人相逢阿？貫一凝視著阿宮，似乎有點分不清夢境與現實，阿宮也激動得幾乎失去控制。

P356

「好，就把我殺了算了！請你殺了我吧。」

「妳自己去死！」

聽了這話，阿宮想，他把我看得多卑賤阿，竟然不屑動手殺我呢。

P366

…...阿宮不可能一直待在這裡。到頭來，我還是跟從前一樣孤獨。現在回想起來，或許她的懺悔確實是發自內心吧。但我寧死也不要原諒她，這種想法也是來自我的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