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火車上,人潮較白天少了許多,人們散落在車廂的不同角落。火車緩緩行駛著,了無生氣的車廂內,只剩下火車與鐵軌喀擦喀擦的聲音,本該是很安靜的,但耳邊卻總是傳來不同人的聲音,此起彼落,吵雜的如尖峰時刻的車廂。
「限制之下的無所限制,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學弟妹們記住,上大學可以簡單分成三個,課業、課外活動、睡眠,你只能夠三選二。」「為什麼只能夠三選二,好不容易上大學有這麼多資源,我三樣都要!」
「欸營隊幹部又在吵架了,接下來的開會怎麼辦?」「同學們不好意思,期中考前面分數配分出了點錯誤,我們把原本課程回饋的分數十分調降到兩分」「我真的適合這裡嗎?」
好吵。
男子拿出放在背包裡的紙板板夾與鉛筆,埋首寫了起來。漸漸的,車廂裡又回到安靜規律的聲音,只剩下筆尖快速擦過紙張發出的唰唰聲、以及幾乎要被忽略的火車聲。很快的換過一頁又一頁,剛剛的吵雜聲一個接著一個消失在耳邊,只留下紙張上密密麻麻的字跡。
理想與現實
2018年的九月,剛踏入成大電機系的新生開始了他一年級豐富多樣的生活。友會、系會、社團、驛站、營隊……幾乎要把大學的經典活動都參加一輪,會這麼忙碌就是為了想要豐富自己的大學生活。開學時有學長說,課業、課外活動、睡眠只能擇二,但他想要證明自己三樣都可以擁有,任何機會都不想放棄。他覺得大學是人生最適合探索的時候,如果這時候都不願意踏出舒適圈,去嘗試更多不一樣的活動和體驗,以後可能就沒有這麼好的時機了。
計算機概論期中考只有兩分,洋洋灑灑寫了一整面B4的課程回饋,卻因為配分錯誤從原本的十分落到兩分。與此同時,在國文課裡難寫的申論題,對他來說原本的兩大頁還不夠寫,最後學期成績獲得95分的高分。同樣用心寫下的滿滿文字,這裡是2分,那裡卻是95分。他說:「你就會覺得同樣的字數,怎麼差異這麼大? 我是不是不適合電機系? 我這麼會寫字,但不會寫程式。我是不是該思考我的歸屬在哪裡?」
除了課業的挫敗,還面對到感情分手、營隊吵架等問題,當初的三選三,好像只剩下睡眠還堅持著……可是只有睡眠夠的生活,有什麼意義?
經歷過大一的忙碌,大二上繼續修著電機系的各種必修課,然而修那些課對他來說卻是痛苦的生活。「我唸到期末完全不想念,寧願坐在床上發呆,沒有人生方向。」
懷疑感隨著這些挫折湧上心頭,思緒盤根錯節。拿出紙板板夾與筆,從大二單車節開始的習慣,打結的思緒隨著筆觸的起落,逐漸在視野裡被梳理成線。
鼓起勇氣後就會一帆風順?
大二的寒假,大量參加台北演講和策展的他,剛好有一場講者是從化學系轉到心理系,這很像他電機系想去修文學院的課。講者當初棄選了原系的課。講者都做了,他為什麼不能夠試試看?於是大二下他鼓起勇氣,棄選了電機系的必修課,修了德文、莊子、詮釋學、魅力學、德語哲學等他一直想修的課。他說:「那是我最輝煌的學期。」
大三順利轉到了不分系,本以為轉系後的生活會一帆風順,但是迎面而來的是對不分系專題的失望與挫折。理解到自己太過理想化,理解到自己知識不夠。要研究什麼、怎麼做、資源哪裡來都一概不知,強烈的挫折感讓他不停想要向外找尋解決的辦法。
「你的研究目的是什麼?」「有先調查過市場嗎?」「這些是你覺得的,還是真的有論證可以證明這些假設是對的?」「要這麼做的話,資源哪裡來?」「這樣做會不會比較好」「是不是應該去想想那樣做的風險是什麼?」……來自不分系專題老師、同儕、專業人士的聲音交雜在一起,成為在耳邊揮之不去、卻聽不清內容的噪音。
「對你來說,什麼是最重要的? 為什麼?」
因緣際會下修了「史丹佛微課程:什麼對你來說最重要」這堂課,過去吟繞在耳邊的窸窣噪音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不斷播放的問句:「對你來說,什麼是最重要的? 為什麼?」。這堂課讓他往內心探尋、往過往回憶探尋,他想起從國小一直到大二上都佔了人生很大份量的音樂,如今對他這麼重要的音樂卻擱置了很長的時間,這堂課讓他想起了對音樂的熱情。
很幸運的,因為這堂課和兩個熱血的朋友結緣,課後聊天,發現即使彼此都找到了一些對自己很重要的東西,但是常常習慣就是養成不了,導致夢想空懸、半途而廢。於是決定要建立一個互相支持的自我實現組織,這個組織取名為小太陽。
追夢不要忘了生活
「當生活建立好時,其實也是在自我實現的路上了。」小太陽秉持著這個理論,如太陽每日升起落下,互助群組的訊息每天更新,分享彼此自我實現路上的所遇所思所想。
「可以試試時間帳!」「大家加油!」「今天習慣培養有完成嗎?」「要不要一起分析一下為什麼沒做到?」小太陽的光亮,緩緩的照亮了自我實現的路途。
套房內,電腦螢幕上Google日曆五顏六色的色塊,記錄著每日的生活脈動;一封接著一封來自小太陽群組的訊息,手機亮起了通知,他把視線從寫著滿滿文字的筆記本轉向了手機,輕輕敲打了幾個字後又拿起了筆。
「你們要不要也寫看看下學期想要達成的生活? 我正在寫」
「欸,如果讓你送一句話給大一的自己的話,你會說什麼呀?」 「我會問他,『什麼對你最重要? 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