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公路上,一輛紅黑色相間的跑車呼嘯而過。 漆黑視野裡道路起伏,只有些許點點紅色尾燈閃爍,兩旁山谷的林樹如同鬼手招搖,令人莫名膽顫心驚。 薩卡露露神情凝重的開著車,坂井真一全副武裝的閉目休息,維朗妮卡則是帶上自己的小背包,滿臉疑惑神情不解。 「赫爾沙醫院,又名哭泣醫院,喬爾市三大兇地之一,為什麼言似圓會一個人跑到那裡?黃立諭怎麼自己沒派人,反而要我們去將人帶回來?」 邊開車,薩卡露露邊回答問題。 「以前聽老爹說過,赫爾沙醫院還在運作時候,自由派利用市府政策巧立名目,假借人頭公司靠內定標下不少案件,再提供低品質藥品導致後續醫療和照護越來越差,好的醫護人員不願意參加一一離開,剩下同流合污的人聯手壓榨病患及家屬,後來陸續有病患絕望自殺,家屬憤而聯合上街抗議陳情,最後事情鬧大後就倒閉了。」 「不過自由派的人並沒有因此受累,因為他們所作一切『合法』,『不合法』的部份都由人頭公司承擔,簡直就像無關第三者,甚至後來還藉此訂立新法案來收買人心。」 說到這裡,薩卡露露神情微沉。 「當時,自由派表面上負責這一切的人就是黃立諭議員,而言似圓則是協助他的幫手,兩人主動揭發弊案並加速新法訂定,然後又是新一輪人頭公司設立作為白手套套利,只是之後更小心更收斂一些而已。」 聽完,維朗妮卡嘿然冷笑一聲。 「柏特萊姆常說,與市府和政治人物打交道只有兩種方式,一種是抱持良心花錢消災解厄,就當作是對社會回饋;一種是沒有良心底線同流合污,只要想著賺錢捧人就好。」 「如果不想在這兩者之間選一個,那就千萬別和市府或政治人物扯上關係,否則......結果不是任何人或團體能夠承受的。」 嚴肅又沉重話題帶來凝結般的氣氛,一時之間,車上無語。 直到閉目的坂井真一突然睜開眼,道:「喬爾市其實不止三大兇地,我在過去四處流浪觀察的時候曾發現第四個兇地,而且也最為危險。」 「第四個兇地?在那裡?」維朗妮卡聽了頓時感到興趣。 「市民大道的盡頭。」 「那裡不是喬爾市市議會殿堂......」 維朗妮卡心中驚訝無比,她不覺得坂井真一會開玩笑,至少在這種事情上不會。 「難道政治人物都是被靈異影響所以才......」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 「我不知道政治人物是受到影響,還是政治人物本身就如此,我只知道我看見靈異與政治人物完全融為一體,即使新加入的政治人物也會慢慢被同化,最後......那裡只剩下不知道是靈異還是人的東西。」 維朗妮卡記得坂井真一說過,靈是與現世完全相反的存在,會將一切導向最壞結果,難怪本該處理眾人之事、為人民服務的政治人物會變得如此噁心。 「這樣言似圓與赫爾沙醫院的關係大致有了,只是黃立諭為什麼不派人將她帶回來?放任一個熟知自己骯髒隱私又認知失常的人在外,這不像他的作風。」 就在這時,薩卡露露的手機鈴聲響起,她透過藍芽耳機接起電話,迅速與對方交談幾句後就掛斷,同時臉色也變得極差。 「我們捲入麻煩了。」 維朗妮卡皺起眉頭,問道:「發生什麼事?」 「剛剛來電是我的人,自從接下委託後我就讓他們去盯著黃立諭和調查言似圓的中邪原因,雖然還沒調查出什麼,不過卻發現意外事情。」 維朗妮卡和坂井真一沒有說話,屏氣凝神聽著。 「有不少集中派的媒體和記者也在暗中盯著黃立諭,言似圓的中邪可能與集中派有關,即使不是,集中派可能也聽聞言似圓精神失常消息,準備藉此來重重打擊自由派的門面。」 「......也就是說,我們可能又要與集中派的那位老闆對上?」 「可能。」 輕嘆口氣,維朗妮卡覺得坂井真一的認知很有道理,活著很難。 「我先通知一下柏特萊姆,讓他做好準備。」至少不能連累到斑塞特家,這是維朗妮卡的底線。 「嗯,我也會通知家裡,希望他們不會被捲入政治風暴。」 不論斑塞特家還是查維警監,兩方向來都抱持中立態度,與自由派和集中派都有往來,如果因為家中子女個人行為被打上標籤,那將會迎來重大問題和麻煩。 而事到如今,也不是薩卡露露或維朗妮卡說要收手就能收手,這樣或許可以避免得罪集中派,但是自由派一定會暗記在心。 尤其是黃立諭議員,一名睚眥必報、喜愛操弄人心的政治人物。 她們可不相信區區幾個醜聞和弊案就能拉下對方,在媒體訊息鋪天蓋地轟炸的現代,只要角度和立場換一換找個藉口,將法律和底線「滾動式調整」一下,或許他甚至還會變成忍辱負重的英雄,到時候慘的只會是斑塞特家和查維警監。 政治,不是誰都能碰的可怕漩渦。 跑車高速行駛在幾乎無人的夜晚公路,蜿蜒曲折於山間,就像是人心一樣複雜難明,載著他們前往未知結果的目的地。 將近午夜時分,三人終於到達赫爾沙醫院。 這座曾經赫赫有名的大醫院,因佔地廣大院區眾多所以選擇建在東北區的矮山上,當時喬爾市政府還特別為它開闢數條專用道路,不過現在大多荒廢雜草叢生。 下了車,維朗妮卡就見到薩卡露露的人走來,是她曾經在健身房見過的那些年輕男女,總共五個人。 「狀況怎麼樣?」薩卡露露問道。 「大姐,我們聽妳的吩咐沒有進去,只在外圍守著,不過小傑和緹娜在其它進來的道路有發現一些人,我擔心他們別有意圖,所以還沒有正面照會,等妳來的時候再決定。」 「陳意,妳的決定沒錯,接下來我們......」 薩卡露露正要安排之後事宜,突然,坂井真一走過眾人身邊,獨自一人走向赫爾沙醫院,低沉的聲音也隨之傳來。 「這是我接下的委託,剩下我會自已解決,你們離開吧。」 眾人聞言為之一愣,維朗妮卡拿起小背包就要追上去,卻被薩卡露露一把給抓住了。 「薩卡露露,妳就這樣讓他一個人進去嗎?」維朗妮卡看著那逐漸消失的背影,不由得擔心問道。 雖然驅靈本來就只有坂井真一一人是主力,但現在很明顯摻雜過多不必要因素,潛伏在其它進入道路的人也不知是何意圖,她覺得這次委託會是個大麻煩。 「是呀,大姐,坂井哥能力沒問題,但是他不擅長處理這些政治問題,如果碰上其他人的話......」最先報告的那名女子也是同樣覺得不妥。 聞言,薩卡露露搖了搖頭。 「他就是知道這次會惹上麻煩所以才要一個人去,因為這是他自己要接下的委託,而且真一決定的事情不會讓別人反對。」 「那我們......」 薩卡露露伸手制止對方說下去,專心看著坂井真一走遠的背影,直至他整個人沒入龐大院區之中再也看不到,這才轉頭神色認真的望向維朗妮卡。 「現在可以了,當事情開始進行,真一為了不讓結果變糟,權衡之下就不會再強硬拒絕。」 說到這裡,她誠懇的續道:「維朗妮卡,接下來我的要求很危險,妳必須一個人在這座哭泣醫院跟上真一,所以想要拒絕也沒有關係。」 一名女性,獨自在午夜的醫院兇地遊走,除了有靈異纏身以外還要看著人、救出人甚至應付不知道有什麼意圖的人,怎麼想都非常危險。 所以,維朗妮卡神情堅定的笑了笑。 「沒問題,交給我吧,妳不就是為了這種時候才花費許多心思讓我跟著他嗎?」 走上前,拍了拍維朗妮卡肩膀,薩卡露露同樣露出微笑。 「那就拜託妳了,我們會先確認外圍其他人的意圖,目前情況不明朗,老爹那邊的人還不方便插手這件事,我會先試著通知柏特萊姆幫忙。」 維朗妮卡高束綁起自己的漂亮金髮,帶上鴨舌帽,拉緊身後小背包,向薩卡露露比了個放心手勢,隨後便一人快步衝向陰森破敗的院區,絲毫看不出膽怯之意。 五名年輕男女跟在薩卡露露身邊,看著維朗妮卡同樣遠去身影,他們也知道靈異不是自己能夠隨便插手事務。 「大姐,我們接下來?」 微微扭動脖頸和身上筋骨,薩卡露露神情十分凝重。 「接下來,我們去『拜訪』一下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