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利亞德戰役
10月2日,科斯率領500名官兵抵達戈利亞德,這座城鎮和聖安東尼奧是德克薩斯唯二有固定駐軍的據點,控制聖安東尼奧到科帕諾港的交通線。科斯在此留下桑多瓦爾上校(Juan López Sandoval)和50位士兵防守著名的河灣堡(Presidio La Bahía);同時派遣薩布里耶戈上尉(Manuel Sabriego)前往維多利亞(Victoria),收繳當地居民的武器;維多利亞雖是墨裔居民的聚落,但卻傾向與奧斯丁共進退。
德克薩斯民兵在科斯登陸之際便加以監視,周邊城鎮的民兵也開始集結,他們推舉馬塔戈達的喬治.科林斯沃斯(George Morse Collinsworth, 1810 – 1866)擔任首領,布拉索斯的詹姆斯.范寧(James Walker Fannin, Jr., 1804 – 1836)、維多利亞的約翰.林恩(John Joseph Linn, 1798 – 1885)及菲利普.迪米特(Philip Dimmitt, 1801 – 1841)等部陸續加入,他們原本試圖攔截科斯的主力部隊,但因對方人數太多而作罷。
7日,維多利亞的墨裔居民首領普拉西多.貝納維德斯(Plácido Benavides, ? – 1837)也前來會師,他帶來30位民兵,使德克薩斯方面達到125人。科林斯沃斯等人確認科斯的本隊已經出發,留在戈利亞德的部隊僅有50人,且河灣堡內留有不少資源,便決定改以此為目標;少數戈利亞德居民也前來通風報信,使民兵對河灣堡的防禦瞭若指掌。
9日晚間,科林斯沃斯率領民兵展開對河灣堡的包圍,途中還巧遇了逃亡中的老牌探險家
米拉姆。他在當年詹姆斯.隆失敗的軍事冒險行動後,輾轉回到墨西哥經商,取得公民身分和陸軍上校頭銜,還與英國將軍魏菲爾(Arthur Goodall Wavell, 1785 – 1860)
[1]合資於德克薩斯設置殖民地並探礦
[2],和奧斯丁也有些交流。1835年初,米拉姆前往蒙克洛瓦與德克薩斯──科阿維拉州州長別斯卡洽談土地開發案,但此時別斯卡已與聖塔安那決裂,米拉姆也協助他逃亡,但他們都在半途被墨西哥部隊攔下,關押在蒙特雷(Monterey),好在守軍同情別斯卡,遂將一行人全部釋放。熟悉德克薩斯的米拉姆先行為別斯卡探路,剛好在戈利亞德附近遇見了準備攻擊的民兵們。
在發動攻擊前,科林斯沃斯曾要求河灣堡的守軍投降,守軍拒絕但也表示沒有交戰的意願。夜半11時,民兵兵分四路展開攻堅,在居民暗中支援下,他們順利通過街區,輕易擊碎了毫無防備的堡門,經過30分鐘的短暫交火,墨西哥守軍宣告投降。戈利亞德之戰的規模不大,只有1名墨西哥哨兵戰死,數人受傷,但有20人成功撤離,並破壞了無法帶走的武器。被俘的墨西哥官兵隨後都被釋放,僅有1名傷重無法行動者留下休養;薩布里耶戈上尉因與本地居民成家也獲准留下,但他可沒有意願支持德克薩斯人的行動。
德克薩斯方面僅1人肩膀中彈負傷,此人名叫小山繆.麥卡洛克(Samuel McCalloch, Jr., 1810 – 1893),是科林斯沃斯手下的解放黑奴;德克薩斯獨立後,解放黑奴依然禁止居住在境內,僅有麥卡洛克一家例外。
康塞普西翁傳教站
攻佔戈利亞德後,德克薩斯各地民兵首領及頭面人物齊聚於此,於11日組成「常設委員會」(Permanent Council),暫時取代原訂於10月15日召開的諮議大會(Consultation),直到足夠的殖民地代表能與會為止。
委員會推舉奧斯丁擔任民兵總指揮,儘管他並沒有受過正規軍事訓練,只有幾次抵禦原住民騷擾的經驗,但他的聲望夠高,在各殖民地都廣受敬重。此外,岡薩雷斯的民兵首領摩爾、曾在美國擔任民兵軍官的
愛德華.伯里森(Edward Burleson, 1798 – 1851)、商人
亞歷山大.薩默維爾(Alexander Somervell, 1796 – 1854)分別擔任上校、中校及少校
[3],統轄300位民兵。不少德克薩斯人在移民前曾在美國當過民兵,移民後又與原住民長期衝突而深諳槍法,戰鬥經驗不容小覷。
12日,奧斯丁下令由迪米特率領100人留守戈利亞德,其餘民兵隨他朝聖安東尼奧進軍,途中還有不少民兵前來會師。16日,奧斯丁部抵達聖安東尼奧東側的希伯羅溪(Cibolo Creek),並致信要求科斯談判,但遭到拒絕。隨後,民兵繼續推進到離城8公里遠的薩拉多溪(Salado Creek)紮營,已有450名民兵聚集於此,鮑伊、塞金、米拉姆、范寧、崔維斯等人全都到齊。
聖安東尼奧的墨西哥守軍約750人,且仍在增加,奧斯丁不認為民兵有能力馬上強攻,決定先尋求更好的攻擊位置,切斷對方的補給線,便派出鮑伊、范寧率領90位民兵到城南偵察。鮑伊與范寧抵達了聖安東尼奧南邊3公里處的康塞普西翁聖方濟傳教站(Mission Concepción),這座建於1716年的教堂從東岸俯瞰聖安東尼奧河,控制往南的道路,戰略意義相當重大。
儘管行蹤已被墨西哥巡邏隊發現,鮑伊與范寧仍決定冒險駐防在傳教站周邊,兩人各帶一半人馬,鮑伊守北側、范寧守南側;奧斯丁雖然要求他們撤回,但未獲理睬,只好自己趕緊帶上大隊前去會合。由此可見民兵的指揮相當混亂,各個首領未必遵從奧斯丁的指示,經常擅自行動,奧斯丁也無可奈何。
科斯也注意到民兵的行動,立刻派出烏加特切亞率領275名官兵及2門大砲前去迎戰。烏加特切亞計劃於28日拂曉突襲,但因大霧籠罩而延宕,反而讓他們的行蹤暴露。儘管墨西哥軍人數較多、補給充足,但民兵佔據地利,他們的槍法準確,槍枝的有效射程也是墨西哥的布朗貝斯步槍(Brown Bess)的三倍,反而造成墨西哥官兵嚴重傷害,而民兵則笑稱對方的子彈連他們的衣服都打不穿。
這場戰鬥在30分鐘內分出勝負,墨西哥軍隊敗退,傷亡近百人,鮑伊還攪和了對方的火砲;德克薩斯方僅有一位名叫理查.安德魯斯(Richard Andrews, 1800 – 1835)的民兵被砲彈擊中身亡,德克薩斯西部的安德魯斯郡以他為名,還有民兵潘.賈維斯(Pen Jarvis)受到輕傷,損失相當輕微。崔維斯帶領的增援在戰鬥結束後趕到,他們都同意聖安東尼奧仍有堅強防禦,不應急於進攻。
圍城
康塞普西翁之戰後,墨西哥軍隊不再出城,開始堅守聖安東尼奧,德克薩斯方面也展開圍城;更多民兵從四面八方趕來增援,除了殖民者外,還有來自美國的志願軍。
「紐奧良灰人」(New Orleans Greys)由前納科多奇斯市政官、在弗雷多尼亞事件中軋上一角的阿道夫斯.史騰籌建,他在密西西比州納奇茲招募了120位美國冒險者,為他們購置了統一的灰色制服、帽子、大衣與武器,於10月13日正式成軍,由湯瑪士.布利斯(Thomas H. Breece, ? – 1851)與羅伯特.莫里斯(Robert C. Morris, ? – 1836)兩人指揮,分別由陸路及海路趕往德克薩斯,他們在11月18日抵達聖安東尼奧前線。
此時,聖安東尼奧守軍已增加到1200人,圍城民兵也超過600人;但圍城行動步調緩慢,民兵們不耐久候,他們離家太久且沒有任何報酬,士氣不斷衰退,開始有人不辭而別。紐奧良灰人的到來給了奧斯丁一絲希望,他計劃儘速展開攻勢,但卻遭到各個民兵首領的反對,只有灰人們和一百餘位民兵願意出戰。奧斯丁大失所望,遂於24日宣布辭去民兵總指揮一職,自願前往美國遊說政界與社會的支持,愛德華.伯里森接下總指揮職務。
奧斯丁辭職兩天後,一位外號「聾子」的民兵伊拉斯杜.史密斯(Erastus “Deaf” Smith, 1787 – 1837)匆匆來到營地,宣稱他發現一隊墨西哥補給車隊的行蹤,這支車隊滿載武器、糧餉,以及官兵的薪資,且護送部隊僅有數十人。
很快的,民兵們全都知道有支「滿載黃金白銀」的車隊自己送上門來,全都跳出來請纓參戰,希望能藉此撈上一筆。伯里森好不容易壓服這些求戰心切的同伴,讓鮑伊先挑選40位騎手騎去查探虛實,再派威廉.傑克(William Houston Jack, 1806 – 1844)帶領100位民兵擔任後援。
鮑伊在聖安東尼奧西南方約1.5公里處,阿拉贊溪(Alazan Creek)、聖佩德羅溪(San Pedro Creek)與阿帕契溪(Apache Creek)匯流處附近發現了史密斯所說的隊伍,他們正在穿越一道毫無掩蔽的乾河床。鮑伊沒有放過機會,馬上無視命令發動攻擊,衝進墨西哥車隊之中。
城內的墨西哥守軍遠遠瞧見這場戰鬥,立刻派出50位步兵和1門火砲出城接應;原本作為後援的民兵也衝上前來,伯里森的老爸詹姆士.伯里森(James Burleson)還親自騎馬帶隊衝鋒,使得戰局更顯渾沌。最終,由詹姆士.史威夏(James Gibson Swisher, 1794 – 1862)率領的一隊騎兵從側翼威脅到墨西哥的火砲,使得墨西哥軍隊決定放棄,拋棄物資後迅速撤回城內。
墨西哥方面在這次衝突中戰死3人、負傷十餘人,民兵則有4人受傷,奪取了整支補給車隊與四十多匹騾馬。然而車隊中沒有半點黃金白銀,全都是餵馬用的草料,令眾人啼笑皆非。「草料之戰」(Grass Fight)的成果雖不如預期,卻有效提振了民兵的士氣,讓他們對擊敗墨西哥守軍更具信心。
強攻
伯里森知道這場小勝的效果有限,資源與士氣即將見底,他們必須加緊時間攻城。米拉姆與法蘭克.強森大力支持伯里森,他們兩人也被任命為攻堅梯隊的指揮官,於12月5日對聖安東尼奧發動攻擊。
凌晨3時,民兵的火砲轟響,米拉姆、強森分頭攻入聖安東尼奧市區,進逼墨西哥守軍總部阿拉莫教堂,此處已經被改建成一座火力強大的要塞。聖安東尼奧的巷戰持續了數天,民兵不斷的佔領建物,步步為營接近阿拉莫教堂,墨西哥守軍奮力抵抗,但仍漸漸被壓縮到教堂周邊和城鎮中央的廣場。然而民兵方面也付出了慘重代價:7日,米拉姆在前線觀察敵情時中彈陣亡,他的隊伍由灰人領袖莫里斯接管,接受強森的統一指揮。
9日,科斯決定將剩餘的守軍集中到阿拉莫教堂堅守,但部分軍官認為應先將傷兵運送到安全處,並留下一支隊伍在外圍接應,以防遭到包圍。但此時聚集在城鎮廣場和教堂周邊的墨西哥官兵已有數百人,而民兵則躲藏在附近的建築物中,對著廣場上缺乏掩蔽的墨西哥士兵開火,使得守軍士氣大受打擊。晚間,科斯部下的騎兵不願困死在教堂內,共有175人自行突圍往南撤退,不少守軍眼見大批隊伍撤走,也紛紛扔下武器開溜,前遇安撫軍心的科斯也遭到亂兵開槍,在眾目睽睽下落馬受傷,更使得不少人誤會主帥陣亡,士氣大為動搖。
經過一晚的混亂,墨西哥軍隊早已士氣盡失,於早晨舉起了停戰旗;民兵方面在連日激戰後也苦於彈藥不足,雙方談判進展順利。科斯將帶領剩餘的墨西哥官兵離開,他們可以保有最低程度的武裝,沿途的德克薩斯居民將提供他們所需的補給與醫藥;一支象徵性的守軍可以繼續駐留聖安東尼奧,並照顧無法行動的傷兵。而最重要的是,所有墨西哥官兵都必須宣誓服從1824年的墨西哥憲法,認同墨西哥的聯邦制度。
在聖安東尼奧之戰中,約有600至800名德克薩斯民兵參戰,只有35人傷亡(死者4至6人),墨西哥守軍1200人,約150人傷亡,絕大多數的死傷者都是阿拉莫教堂外圍的守軍,教堂本身防禦仍十分完善。
當科斯於12月14日帶著剩餘800位墨西哥官兵踏上歸途時,德克薩斯人無不歡欣雀躍,所有參戰民兵都能獲得320英畝土地做為報酬。絕大多數民兵認為戰爭已告一段落,紛紛自行離隊回家,就連伯里森也宣布辭職,將指揮權扔給了強森。
顯然,德克薩斯人高興得太早了,聖塔安那已經率領主力部隊於11月28日出發,他們也得知了聖安東尼奧的失陷,以及美國冒險家大舉參戰的消息,坐實了聖塔安那的疑慮:美國人在背後支持德克薩斯的分裂。墨西哥的大軍正在加速行軍,聖塔安那企圖重演一次二十餘年前的麥迪納戰役。
[1] 二戰時期英國元帥阿奇博爾德.魏菲爾(Archibald Percival Wavell, 1883 – 1950)的祖父。
[2] 魏菲爾於1820年加入墨西哥軍隊擔任顧問,結識了摩西.奧斯丁並資助他的殖民地計畫,後又與米拉姆合夥在德克薩斯東北部購置殖民地,儘管獲得墨西哥官方批准,但魏菲爾與奧斯丁因金錢、土地糾紛而交惡,他在英格蘭招募移民的效果不佳,殖民地又與美國有邊界衝突,最終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