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遠的幽托比亞/ Utopia】—第三十四章

章三十四、思維誘導

「你想取代方舟嗎？」麗瑟望著眼前這讓人無法捉摸的男人，鮮血從指甲掐出的傷口中一點一點冒出。

「取代方舟？」宮崎重複著麗瑟的問句，嘴邊的弧度加大，「某個程度上來說或許是這樣沒錯。」

麗瑟原以為宮崎會有什麼舉動，掌心的鮮血已匯聚成細線，只要對方有一丁點動作，她馬上就可以制服他。但過了好一會兒，宮崎只是靜靜地與麗瑟對視著，而就在麗瑟感到焦急之時，宮崎卻忽然大笑起來。

他抹去眼角的淚水，「抱歉抱歉，因為華倫小姐妳的表情實在太有趣了，忍不住就想捉弄妳。」

麗瑟一愣：「什麼意思？」

「妳的表情就像是把我當成……啊！遊戲中的大BOSS吧？」說完，宮崎收斂起玩鬧的神情，「雖然不知道華倫小姐想來我這裡查什麼，但怕是要讓妳失望了。」

停頓了半晌，他再次開口：「我無法取代現實的方舟，我能做的只有在這裡建造屬於自己的樂園。」見麗瑟一臉錯愕，宮崎又笑了，「只要能建造理想中的樂園，我願意投注一切資源。」

此時，麗瑟才看懂宮崎智也的笑容，那宛若老父親般的笑容，溫柔地、固執地，想為孩子帶來最符合他們期待的玩具。

但麗瑟仍是有些懷疑。

「方舟近八成的工程師都在您這裡工作……」

宮崎毫不避諱地回答：「是的，要建造『亞拉娜』這麼大的虛擬世界，還要逐步優化、完整內部功能，需要很多人一起努力。」

「但您這裡的技術遠超其他企業……」

宮崎笑了笑，語氣平淡地解釋：「他們只是沿用方舟提供的東西，但我們這卻是以方舟提供的為基礎再去做研發及改良，自然會比其他企業來的更好。」

連續兩個猜測都被宮崎智也輕描淡寫的帶過，止不住動搖的麗瑟抿了抿唇，拋出最後一個問題：「那為什麼『亞拉娜』裡的經濟成長……」

而這次宮崎智也沒有馬上回答她，他看著麗瑟，神情宛若看著孩子的慈父，帶了些許無奈卻沒有半點怒意，「妳還不明白嗎？」

「『亞拉娜』的更新項目是我有意推動的沒錯，但最終讓經濟成長的關鍵——不是我……是在方舟裡生活的人們啊！是人們選擇奔向『亞拉娜』生活，才帶動經濟成長，而我只是把樂園做得更完整、更符合他們的期待而已。」

麗瑟啞口無言，一個個預設被輕易打破讓她無比茫然，她愣了好半晌，仍是有些不敢置信地問，「您真的沒打算取代現實的方舟嗎？」

「曾經有這個打算……」宮崎智也聳聳肩，神情略嫌不甘，「但就像我剛剛說的，我無法取代現實的方舟……直到目前，甚至連破解它的系統都無法做到。」

「嘗試幾次破解仍無果後，我便召集公司內所有工程師，之後得到了一個驚人的事實……妳知道是什麼嗎？華倫小姐？」見麗瑟搖搖頭，宮崎智也繼續解釋道，「我公司內的工程師，居然沒一個參與方舟的內部建程，妳能相信嗎？數百名的工程師都只是做著外部設施的編碼？」

「最終我只能理出一個結論，那就是方舟這台兼具設施的電腦，有著我所無法想像的巨大架構，其內部系統精密而巧妙，就算召集我公司所有的人員進行破解，也只是浪費時間而已。」說完，宮崎發現眼前的麗瑟露出古怪的神情，他笑了笑，「妳放心吧，我只是問問他們負責的項目，並沒有問裡面詳細的內容，所以也不算是破壞最初的保密協議。」

「唔，若硬要說有什麼發現的話，就是方舟的建設若遇臨時斷電時的處理流程都是一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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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回家的憶紋叫了份披薩，隨後便打開掃地機器人，坐在沙發歇息，看了看時間，已經是晚間六點，麗瑟還沒回家，萊卡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憶紋地嘆了口氣，不會只有我吃那個十六吋披薩吧？不行不行！這不是要胖死嗎？！思索至此她連忙拿起手機，正要撥號時卻聽見大門傳來解鎖聲。

見麗瑟一臉無精打采地走進來，憶紋也猜出了大概，「也不是無限遊戲公司，對嗎？」

麗瑟點點頭往憶紋身旁一坐後，順勢躺在她的腿上，但憶紋並沒有罵她，只是開口說道：「絕對好食與尊爵御衣的代碼我都確認過了，是『NSARK-A00』與『NSARK-C00』……」

麗瑟抬起手覆在眼上，嗓音除了挫敗外，還有無法掩飾的疲憊，「無限遊戲公司的職種代碼是『F』，所以現在食衣住樂分別是『A』、『C』、『B』、『F』，只剩下『行』跟『育』，行是方舟自營的『方舟交通集團』吧？若代碼是機密資訊，我可能還沒拿到就被刪除記憶了，這該怎麼做才好……」

「妳認為D00是『行』嗎？」憶紋聳聳肩，「『方舟交通集團』裡面也有維護的工程師啦……倒是可以從那裡下手。」

面對憶紋的提議，麗瑟並沒有回話，只是一語不發地維持剛剛的姿勢。

憶紋從未見過麗瑟如此喪氣的樣子，不免有些心疼，她摸了摸麗瑟柔細的頭髮，思索片刻後拿起住民終端，發了幾則訊息後再次開口：「『行』的代碼我請朋友去弄了，妳可以按照方舟安排的去視察『育』就好。」

「可以嗎？」麗瑟坐起身子，原本驚喜的神情卻很快癟了下去，支支吾吾的說，「可是……『育』的負責人是妳認識的人吧，這樣會不會……」

「妳是覺得這樣我不好做人？還是我會很為難？」

「嗯……」

見麗瑟這左右為難的模樣，憶紋沒好氣的開口：「但就目前的線索來看不是行就是育，不是嗎？」她抬手彈了下麗瑟的額頭，「妳就去查吧，查到妳滿意為止。」

「嗯！」掩著被彈疼的額頭，麗瑟臉上的鬱悶終於散去，對著憶紋展露笑顏，「還是媽媽最好了！」

說完後麗瑟又大喇喇地躺回憶紋的腿上，這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模樣，讓憶紋很是無語卻也沒有因此責罵她，只是再次摸了摸她的頭，「問個假設性的問題。」

「嗯？」

「如果，只是如果……這兩個都不是的話，妳會怎麼做？」

麗瑟一愣，「這我還真沒想過……」沉默片刻後，再次開口，「雖然可能會不知道從何查起……但我應該還是會繼續調查吧？」

看著麗瑟傻呼呼地笑容，憶紋忍不住開口：「妳不會覺得這沒什麼意義嗎？」頓了頓，「就算知道是誰駭入基地，發射那顆關鍵的飛彈……」

她不是要否認麗瑟的努力，只是不願意看到麗瑟失望的模樣。

憶紋深吸了一口氣，再次開口：「第三次世界大戰已經結束，就算找出犯人，也無法改變戰爭已經發生的事實；就算沒有找出犯人，我們所居住的世界也不見得會蒙受危害。」

她頓了頓，又說：「若犯人引發世界大戰的目的是要摧毀人類，那他必定會先摧毀要保護人類的『方舟計畫』，然而他卻沒有這麼做，任由躲避戰亂的人類逃進方舟，光是從這點就可以判斷，犯人不會對方舟造成危害……這樣不就夠了嗎？」

似乎是她的話語終於打動麗瑟，見那雙褐色的眼眸閃爍動搖，憶紋感到胸口一緊不由得在心中祈求著。

拜託妳就這麼停手吧，不要再查下去了……

但結果依舊不如她所願，前一秒還動搖的眼神瞬間沉靜下來。

「或許就如妳所說，這件事沒什麼意義，但我還是會去查，因為我想知道答案，我想知道他是為了什麼要引發世界大戰，就算答案沒有意義……」說到這，麗瑟露出笑容，「而且……調查過程中所發現的事物與所做的事，或許可以為方舟帶來改變，縱使只有一點點，只要能讓我所居住的這個世界變得更好，我認為都是值得的。」

望著麗瑟坦蕩的笑容，憶紋不由得撇過頭，藉此掩飾已發熱的眼眶，她怎麼會忘了呢？這個人就是這樣，活得比其他人都久，內心卻比誰都像個孩子、比任何人都要來的善良……

憶紋深吸了一口氣，將險些湧出的淚水嚥下，若麗瑟想追尋真相，她想就這麼放任她去追尋真相，她不在乎麗瑟即將翻出，她不願意供諸於眾的秘密，但她卻不願眼睜睜地看著麗瑟就這麼奔向毀滅。

『咕嚕嚕——』

巨大的轟鳴聲不合適宜的響起，麗瑟尷尬地抱著不停悲鳴的肚子：「我餓了，晚餐吃什麼？」

與此同時門口也傳來電鈴聲，憶紋推開麗瑟朝門口奔去，邊抹去眼角的熱意，邊從無人機接過披薩後走回客廳，「開飯了。」

「哇！是披薩啊啊啊！」

見到最愛的食物，麗瑟有如餓虎撲羊般奪過盒子，捏著披薩的後邊就啃了起來。看著麗瑟狼吞虎嚥、吃得一臉滿足的模樣，憶紋忍不住露出笑容，果然，這人真是個……

「笨蛋啊……」

笑容藏著揮之不去的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