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815——因為，我很愛他(1)

　　「我特別愛他。」劉明義正正坐在青年面前，有些錯愕的看著對方。青年的眼神很天真、乾淨，帶著唸詩一樣的語氣訴說著一件似乎相當神聖的事。

　　「恆哥的眼睛很好看，在黃光下看起來很像琥珀，在太陽光下就變成帶有紅棕調的貓眼石，你能了解嗎？」青年笑了笑，瞇起雙眼的樣子像極了得到糖吃的孩子。「沒有人會珍藏他，只有我會，我真的很愛他。」

　　劉明義沉吟了會，低下頭轉著筆不知該如何回應，但沒過多久他便整理好心情，咳了聲勉強裝出鎮定的樣子，抬起頭回問道：「那、那你們，認識多久了？」

　　「兩年又五個月又十天。」青年答的很快，眼中的笑意依然不減，但過會兒像是想起甚麼，輕聲念叨了一串數字後有些哀怨的回答：「如果你們沒有把我抓來這裡，我可能還可以準備跟他認識兩年半的禮物。」

　　「不把你抓起來難道還要讓你到處去殺人嗎！」站在劉明義後方的陳昱瑋突然喊了出來，看著對方的眼神像是恨不得能殺掉眼前的怪物。「沈容杰，你也不用在這裡浪費時間，請你坦承說出除了王賢恆以外其餘受害者的遺體在哪裡！」

　　「我沒有殺他們。」沈容杰的雙眼微微睜大，連帶著眉毛也一起抬高，皺起的眉頭委屈的好似他甚麼都不清楚，略為下垂的眉尾也讓他看起來更加無辜。

　　陳昱瑋聽了這個說詞更加憤怒，連記錄都來不及打，只是拔高聲量喊：「你的工作室水管裡的血液毛髮樣本除了王賢恆還有其他人的，不是豬也不是雞，就剛好是人的頭髮跟血，你要跟我說那是你的嗎！」

　　「小陳，先把阿瑋帶出去。」劉明義有些疲憊的揉了下臉，聽著陳昱瑋的咆嘯聲和副手余泉忠好聲好氣的勸導聲越來越遠，直到啪擦一聲審訊室的門關了，劉明義才從耳機裡聽到下一步指示：『一隊，問一下他跟受害者有甚麼過節。』

　　劉明義吸了一口氣，組織了下對話後盡量放鬆了臉部表情望向對方。「你跟王賢恆有在交往嗎？我剛剛聽你說你還想送禮物給他。」

　　「沒有，恆哥不喜歡有人送東西給他，所以我去買他的咖啡，買他店裡的麵包，他就會笑得很開心，然後才收我給他買的項鍊。」沈容杰說這些話時搖搖晃晃的，似乎心情很好。「恆哥本來有一個女朋友，可是分手了，那時候他很難過，我就常常去找他，他會煮麵給我吃。」

　　「你跟他是怎麼認識的？」劉明義接續著問。

　　「他是樓下咖啡廳的店長，我搬去那邊的時候認識的。」

　　「他的朋友也認識你嗎？」

　　「我有看過他一個朋友，好像是在做夜店DJ，那個朋友都叫他恆河。」

　　「那兩年前的林彥凱，也是那時候搬過去認識的嗎？」

　　沈容杰停止了動作，目光朝下，那雙天真的眼睛帶著一些迷茫，好像沒辦法理解這句話的涵義。

　　劉明義見狀又追加解釋，語氣也更為放鬆，幾乎像是好朋友閒聊一樣。「林彥凱，兩年前被他的父母報案失蹤，最後出現的場所是一間休息中的貓咖，監視器拍到他從員工通道進去。」劉明義稍稍往前傾了身子，雙眼直直地注視著面前的沈容杰。「我們也剛好查到兩年前你在那間貓咖打工，林彥凱是那邊的常客。他的父母報完失蹤的一個禮拜你就辭掉工作搬到這裡，那邊的店長還說你可能是怕傷心才離開，因為你跟林彥凱的關係還算不錯。」

　　沈容杰的目光還是相當呆滯，但裡頭的迷茫已經褪去，讓那雙像孩子一樣純潔的眼神看起來有些膽寒。

　　「而且，有個員工還說印象中，林彥凱曾經跟你表白過，他們知道的時候還——」

　　「他不愛我。」

　　沈容杰靜靜打斷了陳述，劉明義發現那雙像孩子一樣的眼睛，此時多了些哀傷和不平在裡頭。

　　「他跟恆哥不一樣，他根本不愛我，可是裝作好像很愛一樣。」

　　耳機這時也傳出了聲音：『20年有報案，是鄰居報的警，過去瞭解後是毆打事件，兩人分居了一陣子。』

　　劉明義聽完喝了一口茶。「林彥凱打你了嗎？你是為了自衛所以才誤殺嗎？」說著，一旁的警員同時拿了資料給他。「我們在你的工作室裡面的娃娃發現有屬於林彥凱的皮膚和骨架，你是因為跟林彥凱交往過程中發生爭執所以才殺他嗎？」

　　「我沒有殺他。」沈容杰搖著頭，還是一樣的陳述，看起來像是要哭出來一樣。「他只是睡著了，我沒有殺他，也沒有殺恆哥，他們兩個只是在睡覺，我沒有殺他們。」

　　『應該是報復行為，每位受害者的遺體幾乎都被分割，只有王賢恆是例外。』

　　劉明義聽了吸了口氣，有些苦惱，翻閱著沈容杰的精神鑑定，苦思了一陣才問出這個有些荒謬的問題。「那為什麼林彥凱，你把他的皮膚割下來做成娃娃，王賢恆你就要保留整個身體？他們對你有甚麼差別嗎？」

　　沈容杰安靜了一陣，劉明義等著對方開口，看著資料上精美的娃娃只覺得毛骨悚然，後方甚至還註解有些人偶已被售出，也不知道要追能追回多少。

　　「恆哥，他對我很好。」沈容杰的眼神又變得柔軟起來，上半身搖搖晃晃的，像個坐不住的孩子。「我肚子餓他會做我喜歡的意麵給我，他還會陪我去看電影，我送他項鍊的時候他看起來好開心，他一直都帶著。」說著，沈容杰又天真無邪的笑了。「恆哥跟他們不一樣，所以我讓他睡在我家，其他不愛我的，我就把他們送到願意喜歡他們的地方。」

　　劉明義看著沈容杰，嘆口氣一把闔起了眼前的卷宗。「那為什麼你想讓王賢恆就這樣睡著？」他刻意避開了殺害這些字眼。「你不想讓他以後也一樣煮東西給你吃、陪你看電影，甚至是送禮物給你嗎？」

　　「因為我很愛他。」沈容杰意外的答的很快，毫無攻擊性的臉龐說出的話卻讓人感覺顫慄，起了無數雞皮疙瘩。「我不想讓其他人弄髒恆哥，也沒有其他人會像我一樣，所以，我會好好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