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約定

　　在數百名治安隊「恭送」下，凡妮莎和亞加山離開了巴洛亞大城，沿路上還有不少騎乘六腳馬的衛兵隊騎兵遠遠跟隨，直到三天後這些眼線才徹底消失。 　　能再次跟凡妮莎同行，亞加山感到很開心，不過一路上對方都冷著一張臉不說話，開口只有出發和休息這兩件事情，這又讓他覺得有些難過。 　　離開肥沃溫暖的巴洛亞大城後，凡妮莎並未直接前往希爾維主教說的暗影魔洞，而是轉向深入更加南方的危險區域，這裡不再有道路痕跡，奇林詭樹豔花異草，入眼皆是最原始的自然風貌。 　　十數天後。 　　枯木、獵屍鳥、散發大量有色氣體的爛泥地、隱藏在暗處的毒蟲，還有許多奇形未曾見過的畸異魔獸，外表甚至都難以分出是蟲是獸，但部份斑斕豔麗肢體上帶有能量流轉，令人無法忽視危險性。 　　兩人步行來到一處完全與先前環境不同的朦朧地帶，潮溼、陰冷、弱光，天空中的有色氣體吸收大量光線，即使是白天時間，光神之芒在這裡也被稀釋減弱許多。 　　凡妮莎甚至能感覺到，浮遊在天地間的能量也被有色氣體干擾，她的魔法在裡面施展效果會受到弱化影響。 　　「這裡是從混沌時代就留下來的禁地之一，我要進去找求援的友族，傻大個你在外面等著。」 　　凡妮莎說完就轉身要邁步走入爛泥沼澤，卻被亞加山從後一把抓住手臂。 　　「危險，這裡有毒。」那張大臉上滿是擔心和不贊同表情。 　　凡妮莎將手臂抽出，重新打量四周，雙手插腰沒好氣的道：「我知道，這一支友族喜歡生活在這種環境之中，必須冒一些風險和他們接觸。」 　　「冒險不好，我帶妳進去。」 　　「你？你要怎麼帶我進去？」 　　亞加山靦腆一笑，伸手拍拍背後骨椅，這張他親手製的椅子到現在還背在身上。 　　凡妮莎看了看，亞加山背後的東西實在不少。 　　內層是她用魔法也拿不太起來的巨大深色骨棒，外層下方是兩人的大行李，外層上方則是那張骨椅，加一加體積甚至比他這個背的人還要大。 　　想起對方這一路上十幾天都沒發問、沒抱怨，只是傻傻跟著自己前進，叫他做什麼就做什麼，縱使很不滿亞加山在巴洛亞大城的愚蠢表現，凡妮莎還是有點心軟。 　　她仔細思考後，覺得有些事情還是先說清楚比較好。 　　「傻大個，你知道我是惡魔種族的墮天使，我們和智慧種族互相對立，幫助我對你沒有任何好處，如果不是殺不死你，我早就應該動手了。」 　　聽到這些話，亞加山表情明顯變得相當沮喪，他撓了撓頭，好一會才道：「可是......可是妳和那位神官大人不是有合作？我們可以好好相處。」 　　凡妮莎聞言，紫色雙瞳斜視亞加山一眼，這個野蠻人其實也沒真的那麼笨，至少知道什麼時候該裝睡。 　　「專門討伐惡魔種族的四正教其實與魔王之庭私下有合作，這個消息傳出去，足以動搖智慧種五大國度之一的眾神國度，也會間接影響到惡魔種族的生存，甚至再次發生大規模戰爭也不一定！」 　　說到這裡，凡妮莎眼神變得相當凌厲，直視亞加山道：「你光是知道這件事情，我就應該拼上生命殺死你，這樣你還覺得我們能夠好好相處？」 　　「我......我不會說......」 　　看見對方吶吶回答的傻樣，凡妮莎露出殘酷冷血笑容。　 　　「如果某天，有智慧種來請求你說出知道的所有真相，理由是為了其他千千萬萬智慧種的存活，難道你也不會說嗎？」 　　亞加山很想說不會，但是一想到凡妮莎描述的情形，他又覺得自己或許不是這麼堅定，如果父母、卡牙、愛瑞娜還有離開部落以來認識的朋友與好心人受到威脅，他也不知道到底會不會說出來。 　　對於這個反應，凡妮莎並不感到意外，百年來的閱歷讓她看透許多無奈，只是輕嘆了一聲。 　　「這也是為什麼一進到巴洛亞大城我就與你分開的原因，你這麼傻，知道太多不見得是好事情，只是看到你那不爭氣的沒用蠢樣，最後我還是忍不住動手了。」 　　明明是像座山一樣的高壯雄偉身影，越聽頭越是低了下來。 　　「我......對不起，讓妳爲難了......謝謝......」 　　反倒是凡妮莎搖搖頭，拍了拍他後背，道：「看不下去動手是我自己的決定，你沒有責任，但是關於魔王之庭與眾神國度的合作，在這方面我已經犯下錯誤，不能再讓你知道更多了。」 　　亞加山總是細瞇的眼睛睜大了一些，有點擔心的詢問。 　　「凡妮莎，妳會受到懲罰嗎？」 　　非常有可能，而且根據情節嚴重或許回到晴空島後會被處死！ 　　最好的解決方法就是殺死眼前野蠻人，不過凡妮莎根據同行以來的實力表現估計，只有用計將他引到晴空島困住，然後再由奧德維斯大人和薩曼莎大人出手才能確保萬無一失。 　　只是看到眼前那張擔心自己的憨笨直率大臉，凡妮莎想了想最後還是放棄。 　　她沒有正面說出答案，只是慢慢說出決定。 　　「這次的任務非常重要，即使拼上我的生命也必須完成，而且不會對你們智慧種族有任何危害，所以我雖然殺不了你，但也希望你不要妨礙我，並且盡量為我保密，任務結束後我會請根藏教會為你找到安達，如何？」 　　這是她唯一擁有的籌碼。 　　聽完分析和請求，亞加山感覺自己頭腦很混亂，不知道情形為什麼會變成這麼複雜，在他想來兩個人還能一起旅行就是很棒的一件事情。 　　「任務會傷害到很多人嗎？」 　　「應該不會......就像剛剛說過的一樣，而且這是一個對智慧種族和惡魔種族都有利的任務。」 　　實在是搞不清楚狀況，難得想了很多想了很久的亞加山，決定順從內心直覺，直覺告訴他凡妮莎不會欺騙和傷害自己，所以重重的點了點頭。 　　「我答應妳。」 　　見終於和亞加山達成共識，凡妮莎也暗暗鬆口氣。 　　在誠信方面她還是很相信亞加山，不然事情早就在巴洛亞大城全部曝光，甚至直接對方想擊殺自己也不是什麼困難問題。 　　唯一要顧慮的問題，是這個笨蛋會被騙到把什麼事情都說出來，因此她才會選擇直接將人帶在身邊，並且詢問剛剛那個左右為難的問題。 　　再三確認沒問題，解決了後顧之憂，凡妮莎拉緊身上厚重斗篷，轉身就要進入禁地，但一股拉力再次從後面傳來。 　　「又怎麼了？」連續兩次被打斷，凡妮莎開始有點不耐煩。 　　見到對方臉色沉下來，亞加山知道這是生氣前奏，連忙低頭歉聲道：「我帶妳進去，這裡對妳來說很危險，妳不用擔心，進去之後不管聽到什麼和看到什麼我都不會說話，出來後我也不會說出去。」 　　凡妮莎看著眼前擔心不已的大臉，原本有點浮躁的心情漸漸平息，同時也想起從根藏教會一再提起的大地之子，這些被大地母親寵愛的生命，擁有藉由大地共鳴察覺危險的能力。 　　話雖如此，想著想著凡妮莎還是有些不爽，因為亞加山說的是對「她」有危險，也就是說對他本身並沒有影響。 　　凡妮莎轉頭望向被朦朧氣體籠罩的弱光禁地，大片爛泥地到處浮起有色氣泡，看似死寂之地卻不時有嗡聲震動傳出，一股滅絕生命的危險感覺滿滿瀰漫。 　　以自己的心情對照身旁視眼前景象如若無物的亞加山，她心裡不禁有些感嘆，同時再次想起傳說中的人魔王。 　　強大，就是可以為所欲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