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記11休假

11月25日

連上長官說過，這個月放假外出要十分小心，免得北憲兵抓到違紀，連上無光，又要被更上級長官「釘」，競賽成績還得被扣分。為了控制，休假時，放出去的人特別少。許多人咒在心中：什麼軍紀教育月，故意不讓我們放假，出去吃吃喝喝嘛！部隊嘛，不搞些無聊的事，活不下去的。我還「吃得開」，這週被放出去了。南竿這彈丸之地，基本上是個大軍營，到那兒都是軍人，兩個規模較大的港口小鎮，算是休閑娛樂區了。鎮上只有一條主街道，長約一兩百公尺，二線道；兩旁盡是小吃店、特產店，除此外沒什麼了。當然，一間電影院是不可或缺的，那是休假軍人必去的「聖地」，只是設備簡陋，影片竒差。電影院的好處是：冬天可避寒風，暖；夏天有冷氣吹，涼。但是，常見憲兵站在後邊，虎視眈眈，隨時要吃人的樣子。

敘述完放假地形大綱，我去休閒了。到小鎮上，有兩條路可選：爬陡坡到大馬路去撘中型公車，或走草多人稀的山坡小徑。坐車五分鐘，走路半小時，我寧可安靜的走路。十一月的寒風，自北方颳來，走在山坡毫無遮蔽處，拉緊衣領，堅持步行。多雲的陰天，雲層很低，腳下遠處的海面反應著天色，一片死灰。由於地形與視覺的關係，海面像是牆壁般豎起在我旁邊。這幅壁畫上，鱗波盪漾，漁船數點；看到那些漁民天寒水凍中，仍向大海討飯，同情之餘，也倍感我在這當兵是幸福多了。

胡想間，不過片晌，已到鎮上了。雖是早餐剛吃過，但軍中的伙食就別看別提了。找個麵店，先叫盤炒海鮮麵，打打牙祭。麵店裡有三兩軍人，反正每天都有人，而且都是軍人，因部隊不休週日，也不週休二日，每天都有人輪休的。因此，軍人消費是這裡民間經濟的命脈。馬祖的老百姓，原先都以捕魚為業。逐漸的，許多人移居台灣，許多人開店做生意，許多人年紀老了，打魚為業的人變得少之又少。

早場電影，照例是濫片一部，但除此以外，別無選擇，就去裡面打盹好了。坐了九分半滿後，影片開始放映。好像也是台灣戲院的傳統，嘴嚼零食聲，此起彼落；塑膠袋紙袋沙沙聲，這響那響。響睡個好覺的簡單想法，也變成苛求。我不會怨觀眾的水準，因來這的人不必要求水準的！不抽煙，不吐檳榔就是最高水準了，夫復何求？忍著點，還是可以睡的。

通常休假時，下午的節目就是三五人共聚，小酌一翻。但這也不是我的型態，因我總獨行客，很自由的。有個縣政府的圖書館，很少人去，是個清靜的地方。我是常客，甚至可以借書，真是難以想像，這文化沙漠中，竟有如此綠洲，供人休憩。以這偏僻的軍事要塞、物質貧脊的小島而言，三層樓圖書館的設備，有如此規模，真是難能可貴了。選個靠窗的椅子坐下，翻開一位英國記者寫的《阿拉伯的勞倫斯》，冬日午後書蟲饗宴，滿足了一天的假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