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10-20|閱讀時間 ‧ 約 5 分鐘

晚鹿 | 微長文 | 夏末 | #2風雪欲語

晚鹿說:背景架空,輕鬆看文,不固定連載。
她必須知道自己為了什麼而活著
「陳遠期司長,您還有話要吩咐我嗎?」她說。 八年來,這是他們之間說過最多的一句話。 在三個月前的石山街口,在三年前的紹安橋下,還有八年前的護柳巷弄。 「我常常在想,是不是我不懂你所想要的究竟是什麼,所以我才始終走在與你不同的道路上。」她緊貼著槍口,眼神變得鋒利。 陳遠期手扣著槍閥,微微顫抖。 他的呼吸紊亂,壓著氣息道:「妳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 陳夏緩緩抬手,握住他因驚惶而顫動的槍身。 「你想要的,不是掃蕩毒、賭、黃,而是擊垮白崎,」她一頓,深深地望進他的眼底:「更準確地說,是弄死凌家。」 「二十四年前,凌啟方以林庭溫脅迫你,戒護他的長子凌商和七十億價值的紫鳳靈。你顧慮林庭溫是你的枕邊人,擔憂她與當時的司長趙晚家掛勾,透露你多年來不法的證據,所以你先假意答應他的要求,讓他把林庭溫送回到你身邊,」 她深吸一口氣,成團的白煙隨著她的話語飄散在他們之間。 「然後,你殺了她。」 她氣若游絲,卻仍用盡全力,一字一句道:「就在鳳川,在你們一起生活過的家中,當著一個孩子的面。」 陳遠期眼底血絲遍布,因激動與恐懼而生了濕意,他的雙手瘋狂顫抖,幾乎無法掌控手中的槍。 他看著眼前的人,身影與林庭溫重疊交錯。 她扣著槍口,頂了頂自己的腦門,說:「記得嗎?」 「就從這裡,一槍。」 陳遠期再也無法控制住那份無來由的心慌,他近乎發狂地吼道:「別說了!」 「你殺了她一個人,就能隻手遮天是嗎?」 陳夏問:「你現在又要為了誰,再讓一個打從心底相信你的人去死?」 陳遠期死死地看著她,遲遲無法說話。 陳夏抽出手,從懷中掏出一張信紙。 她說:「我想,你一定不知道為什麼在她死了之後,趙晚家就薦請你升為新任司長。」 她攤開那張已經泛黃的信件,說道:「有一種情感,它脆弱,卻又沉重得令人心痛。」 “真希望我的孩子平安長大,如果她能永遠快樂,寧可是我承受這樣的不公。” 她緩緩地輕吐出一口氣:「“我可以為了你所說的正義而坦然承受報應。”」 「這是……庭溫?」 陳遠期有片刻怔愣,聲音不自覺地發顫。 陳夏抬眸看他一眼,輕輕地點了點頭。 她將信紙收折整齊,如珍寶般地攥於掌心。 陳遠期眉心一跳,問道:「妳……都知道了?」 陳夏看著他,淡道:「自始至終,她都不是你的人。」 「你對於凌啟方而言,是交易的目標。而她,就是這場博弈的籌碼。」 陳夏眼底酸澀,她低下頭,復又笑出聲:「可笑的是,本該裝死的籌碼生了私心,最終給她帶來枉死的結局。」 陳遠期渾身失了氣力,手中的武器已緩緩落下。 陳夏直視他的眉心,向前又走近兩步。 他看見她的瞳孔是淡淡的灰色。 曾經,他在梳妝台前為林庭溫畫眉,他笑道,原來妳的眼睛是灰色的。 陳夏踮起腳,有些不穩,她輕搭著陳遠期的肩,貼著他耳畔,輕聲問:「我真好奇,你這樣看著我的臉,難道從來沒有一絲愧疚嗎?」 他側過頭,卻生生又閉上眼。 陳夏抽回身,久久不語。 她看向他身後的一眾警察,那之中,有她曾經的同僚和朋友。 他們一起在審訊室裡偵訊過共同的敵人,一起在巷弄中為捉捕逃犯衝鋒陷陣,即使頭破血流也毫不在乎。 後來,她不是陳夏的那幾年。 她變成審訊室裡的那個敵人,一身黑衣,總是在躲避查緝,怕組織懷疑自己的能力而失去信任,不能受傷,也不敢流淚。 現在,他們看著她的眼神,有不解,有憤恨,更多的是無邊的敵意。 陳夏仰起頭,山裡的日光比平地更早消逝。 她瞇著眼,大雪敲擊著她枯槁的面容。 “但我也是個自私的人, 總有一天,她必須知道自己為了什麼而活著,她的性命應當交託在自己手中,而非任何人。我好像可以預見那一天,上天必定要讓你們迎來對立的局面,而我相信因果終有報,你會知道該怎麼抉擇。” 陳夏閉上眼睛,雪水融於眼角,無聲落下。 “我這樣的人,這輩子活在別人的算計裡,輸贏從來都不是我的。最後這場賽局,我要拿自己賭一賭。” 陳夏將信紙放回口袋,面上平靜:「給唐慶一條生路,」 她偏頭看著陳遠期,道:「因為你擁有的一切,都是她給的。」 她凝視著他,說:「那個孩子,流淌著她的生命。」 陳遠期站在原地,他知道她是什麼意思。 可是下一秒,他彷彿被定住一般,眼前的景象佔據他所有視野,即使夢醒,都未曾消散。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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