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鹿說:背景架空,輕鬆看文,不固定連載。
她知道自己已經走到盡頭,但眼前的人帶給她最後的希望。
北村燕山口,大雪紛飛。
陳夏將孩子放進他的懷裡。
她的眼睫被濃重的雪粒壓得幾乎睜不開,寒風將臉上的血跡和淚痕吹成乾裂的傷痂。
他捧著孱弱的孩子,她的體溫傳到他的掌心和胸膛。
懷中的溫熱,是陳夏的骨血。
唐慶低著頭顫抖問:「妳真的想好了?」
陳夏想再摸一摸孩子的臉龐,觸碰到之前,卻又顫巍地收回了手。
她的眼眸水氣氤氳,習慣性的鼻音帶著濃濃的淚意。
她的視線落在孩子的雙眼,說:「你還記得我們一起去藍山的那天嗎?」
唐慶瞳孔微動,生硬地點頭:「當然。」
「那個時候,曜哥還笑我太單純,像個長不大的小孩。」陳夏輕道。
陳夏在八年前接下陳遠期的安排,化名林喜,至白崎進行臥底任務。
她刻意掩飾自己精明的一面,讓菜鳥新人的身份更加踏實。
她生得纖瘦,聲音也細弱,還在警隊執勤時就常被同仁笑說他們有個名副其實的小隊長,總叫人想保護她。
進了白崎,這種特質卻很好地隱去她的光芒。
與林庭溫一開始便獲凌啟方的青睞不同,陳夏在白崎的生活並不順遂。
他說:「那天,妳總對著我們笑。」
唐慶的嗓音低沉,像粗礪的碎瓦揉合於深雪,如同他這個人,沉著而堅穩:「直到現在,我都不知道那天究竟發生什麼事,我只知道,我想要妳是真心的快樂。」
陳夏抬眸,對上他溫潤而幽深的雙眼。
在暗無天日的八年裡,這雙眼睛,釋放她無處宣洩的惶恐,柔軟她疲憊不堪的心。
她早已無法堂而皇之地躲避他隱藏多年的情感。
一份她無法對之正名的情感。
唐慶抱著孩子,向著陳夏走近。
她身量纖弱,站直了身子也只到他胸前的高度。
他總喜歡揉揉她鬆軟的頭髮,再笑著偷偷撥亂她的瀏海,然後看著她鼓起腮幫子,連耳朵都氣紅的模樣。
唐慶騰出一隻手,輕輕地將她臉上的幾綹髮絲撥開,勾到耳後,然後撫平她風霜雪雨之下,連日奔逃而凌亂的瀏海。
陳夏視線所及是他的胸前,和被她哄著喝下安眠藥昏睡的孩子。
雪地裡吹起一陣風,吹散她支離破碎的武裝。
人間雪,祭離人。
她咬著手背,泛紅的雙眼流出無聲的淚水。
唐慶低眸,輕攏住她瘦削的肩頭,欲將她藏進懷裡。
陳夏悄悄躲開了。
她只是低頭靠在他的胸前。
「阿燦。」她的聲音已近乾啞,在他的胸前牽扯出一道尖銳的傷痕。
一道讓他刻骨十數年,從未痊癒的傷痕。
她低道:「我真的累了。」
「每天晚上,我都會夢見一個女人,我看不清她,她總是滿身的血,哭著,一直哭著。」
陳夏的聲音很低,很低,低得像在喃喃自語。
「我想問她為什麼哭,但她從來不說話。」她看著孩子的臉,說:「直到有了小光,我才發現那個女人是我。」
唐慶輕撫著陳夏的後腦勺,手指梳開她頭髮層層的死結。
他放輕了聲音,像在安撫一個流離迷途的孩子:「那只是個夢,喜兒。」
「醒過來就沒事了。」他認真地說道。
陳夏搖頭,在他的衣服上留下無助的皺摺,說:「那個女人是我,是過去記憶裡的我,也是總有一天的我。」
警車的鳴笛聲忽遠忽近,她飄搖的心卻隨之落定。
她知道自己已經走到盡頭,但眼前的人帶給她最後的希望。
她從他的懷中抽離,背對著他,徑直往警笛徹響的方向走去,在雪地裡留下一行歪斜的腳印。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