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支舞_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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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七點半,躺在加護病房外的我,突然被搖醒。

當我回神之後,第一時間,我用力地敲打自己,咒恨著自己,為什麼睡著了?為什麼?要是蘇麗文有什麼狀況要怎麼辦。

『蘇麗文,她怎麼樣了?』我慌張地詢問著,並且緊張地想要站起來。

站在我面前的是妹妹蘇麗惠,她看著我說:「你慢慢來。」

她剛聽護士說了,說我幾乎一夜沒睡,剛剛也才躺下而已。

並且說道:「已經聽護士說了,姊姊昨晚狀況都還穩定,目前就等醫生來巡診」。

這讓我稍稍舒緩些,萬一在我入睡時,發生什麼意外,我可能會懊惱一輩子。

妹妹跟我介紹旁邊的家人,原來是蘇麗文的父母親,她的父親走向前,跟我握手,卻是一直對我說著:「對不起」,我不忍直視他哀傷的眼神,也體諒他現在可能也不知道怎麼表達,就也只能頻頻點頭地回應他。

我看得出他們真的很疼惜子女,而我卻感到遺憾,之前沒有機會去正式拜訪蘇麗文的家人,卻只能在這種場合相遇,現在也只能默默地接受。

上午八點,值班醫生巡房時間,蘇爸爸、蘇媽媽換穿防護衣之後,跟著醫生進到病房內,我則跟妹妹在病房外等候。妹妹兩眼泛著血絲,我相信昨晚回去之後,她也沒有好好的休息。

約莫過了十幾分鐘,病房裡走出蘇爸爸、蘇媽媽,我連忙走近,想要知道最新的狀況。蘇爸爸轉述醫生的說法,目前昏迷指數算是中等,雖然不致於馬上有危險,但仍須要在加護病房觀察,至於要多久,目前還不清楚。

蘇爸爸看我一臉疲憊的樣子,他說希望我回去休息,好好照顧身體,這裡就由他們家人輪流照顧就可以了。

我不忍在這個時候,還讓他們為我擔心,於是說道:『我還年輕,撐得住,沒有關係,等下中午再回去。如果有任何需要,就直接撥我宿舍的電話,我會一直在的。不過,晚上我還是會過來的。』

接近中午時,想要離開醫院前,我先去了醫護站,想說跟昨晚的米花護士小姐姐說聲謝謝,詢問之下才知道,小姐姐早已經結束大夜班工作,我悻悻然地離開。

找到腳踏車後,我默默地騎著車往宿舍方向去,回到宿舍後,我也坐立難安。想說讓自已動一動,但卻想到不能離開宿舍,怕萬一有任何電話過來,於是就想說在房間先把東西準備一下。

我拿出行李袋,把晚上在醫院裡可能要用到的東西,隨便抓幾個放進去,可能是一夜沒睡,我邊整理邊打瞌睡,終於挺不住周公的呼喚。再次醒來時,已經是傍晚,我趕緊把行李袋背起,騎上腳踏車,準備往醫院的方向再次前進。

才剛離開宿舍,我才想到,從昨天事情發生到現在,我似乎滴水未沾。暑假裡學校餐廳沒有開伙,我先到長榮路的自助餐廳打個便當,等下帶到醫院那邊吃。便當打包完之後,想說買個紅茶當飲料喝,我已經十幾個小時沒喝一滴水。

把腳踏車停在泡沫紅茶的攤位前,我先試著搜索口袋裡,看看還有沒有錢。把兩口袋裡的現金全部掏出來算過,只剩下幾枚硬幣,分別是十元一個、然後有若干枚一元硬幣。

我數著一元硬幣,1、2、3、4、5、6、7、8、9。

『啊,身上僅有19元,差一元買大杯泡沫紅茶!』

難道這是個提示嗎?

我不該在這個時候,一個人獨自去買大杯的泡沫紅茶喝,對吧?

我不喝、我不喝、再冰涼的泡沫紅茶我也不喝、再好看的泡沫我也不看一眼。

我還記得,這次輪到妳請客的,那麼,妳會過來付這不夠的一元對吧?

用妳錢包裡面,那些亮晶晶的金幣輝煌,我等妳,再一起回到這裡。

於是,我收起所有的硬幣。離開前往醫院。

進到醫院裡,找到醫護站,是另外一個護士小姐姐。

有了昨天的經驗,我不再說要問病人情況,而是問說:『蘇麗文的家屬有誰在這裡?』

護士小姐姐,幫忙指向急救室的另外一邊,原來妹妹在這裡守著。

我走向妹妹,詢問目前的狀況。

妹妹說:「姊姊今天有一點進步,目前生命徵象都逐漸回復正常,但仍然是昏迷當中。這邊的急救加護病房床位不多,等下要轉病房,移到一般加護病房。」

我心想:『不管哪裡的加護病房,都只能讓家屬探視。但是等下,至少在轉房的空檔時,我應該還是可以看到蘇麗文吧?』

終於,妹妹的轉病房手續辦理完成,也有醫護人員過來幫忙轉移病床。我終於看見躺在病床上的蘇麗文,呼吸器、管線、點滴爬滿全身,讓我非常的不捨。

我跟著幫忙推送病床,由於要轉送到其他層樓,我也跟著進了電梯。靠著蘇麗文的旁邊,我突然有個念頭,或許我也可以幫忙做些什麼。我迅速地拿出藍色原子筆,在旁邊人都沒有注意之下,在她的左手大拇指處,寫下五個字。

多麼的希望,她醒來的第一刻,就馬上查看重要的事情,而那正是我想要告訴她的話。

電梯終於到另一層樓,也代表我無法再跟進這區的加護病房。看著妹妹與醫護人員把她推進去後,我只祈禱她能一切平安。

晚上,我還是要妹妹回家去休息,畢竟醫院環境還是複雜些,這邊我來就可以。與昨日一樣,我先去找了這區的醫護站,先找到值大夜班的護士小姐姐,先跟她們打聲招呼,雖然我並非家屬,但一定會負責聯絡,請她們有任何需要就找我。

我讓妹妹回家後,自己又找著這附近一帶,可以看見加護病房進出的位置,坐下等著。還好,每小時護士小姐姐從加護病房出來,總會給我安心的表情,讓我可以稍稍放心下來。

這一夜,依舊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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