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1-12|閱讀時間 ‧ 約 7 分鐘

一首發表時被爸媽禁唱禁聽的歌，如何在50年後成為女性自覺運動的國歌？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首歌，有時這首歌很小，力量卻很大。
在那個充斥著男女情愛，浮濫而無反思內容的60年代，有這麼一首讚揚女性價值的歌曲〈You Don’t Own Me〉橫空出世，喚起了女性自覺意識，並且永遠改變了後世人權運動的面貌。

就帳面上來看，〈You Don’t Own Me〉貌不驚人。寫曲子的人是兩個男性，David White 和John Madara，歌曲似乎也很普通，演唱者Leley Gore才17歲，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怎樣看都不可能是一首成功的曲子。

而就算在商業上取得一時的成功，和其他幾萬首描寫青春愛情的失落、歡笑、孤寂、傷悲的流行歌曲一樣，注定要消逝在歷史的洪流當中。

〈You Don’t Own Me〉橫空出世，喚起了女性自覺意識，並且永遠改變了後世人權運動的面貌

一首歌，真的能夠有這麼大的力量嗎？
首先你必須知道，雖然是由兩位男性譜寫的歌曲。〈You Don’t Own Me〉本質上是一首獻給受壓迫人們如何衝破藩籬的自由之歌。John Madara成長於當年動盪不安的費城，曾經目睹警察鞭是如何鞭打無助的人們：

「我和我朋友在費城和密西西比被監禁，即使沒有證據，而他們對待我們就像是幫派份子一樣。我黑人朋友被揍得更厲害。他們拿起警棍朝我們大腿就是一陣猛打，可是對黑人，他們可是手不留情，往全身上下能打和不能打的地方，一股腦拳全打了。這是你一輩子也忘不了的事。」

出生在那樣的背景裡，Madara骨子裡流著革命和對抗不公不義的鮮血。有一天John Madara和David White隨口一聊，想要寫一首不太一樣的歌。怎樣的不一樣？以John自己開玩笑說法是，寫一首「女孩子大聲斥責男孩」（a girl telling a boy off）的歌。

與其說「斥責」還不如說是一則勇敢的獨立宣言，〈You Don’t Own Me〉可不會這麼輕易落入厭女/厭男這麼簡單的性別刻板圈套，不可能「因為你討厭我、你認為我沒有價值」就要以同樣俗不可耐的眼光回瞪他者。這是傳統論述難以跳脫的泥淖，〈You Don’t Own Me〉恰恰好安全渡過了這個偏見險灘，反轉了性別困局。

靠的是什麼？不是張牙舞爪的語言攻防，不是搔首弄姿的迎合求全，只為向男性尋求幸福的彼岸；而是從內心發現自己的價值，清楚地了解到我的美好為我所有，不是你給的權利。畢竟，世界再大，我的幸福與你無關。我值得一個最好的自己。

You don't own me / 你並不擁有我

I'm not just one of your many toys / 我不是你所擁有的玩具之一

You don't own me / 你並不擁有我

Don't try to change me in any way / 別試著改變我原來的樣子

I'm free and I love to be free / 我天生就是自由的而且希望一直如此

To live my life the way I want / 並以我最舒服的姿態活著

這樣一則自覺的女性禮讚，在當年並不叫好。有位當年住在俄亥俄州的網友這樣回憶，當年許多父母禁止他們的女兒聽這首歌。因為這是個服從的年代，人們期待女性結婚生子，不惹是非。而這首曲子挑戰了既有的價值觀，發掘自我內在風景，從而給了女性直面這個世界的話語權和扭轉困局的可能。

縱然發表之初備受壓力，在歲月裡蒙塵幾千個日子，〈You Don’t Own Me〉呼喚出來的「女孩兒妳切切要好好的愛自己」的萬般溫柔，卻點燃了無數美麗的星火。半世紀以來，這首歌以各式各樣的方式被致敬被重演，其中最有名的場景，當屬歌蒂韓、黛安基頓和貝蒂米勒在1996年所演出的《大老婆俱樂部》。

許久未見的三個閨蜜在好友的喪禮重逢，閒嗑牙之後，曾以為的夢想竟然早已幻滅。三位老婆的丈夫們都不約而同的愛上年輕的女孩。三人決定聯合策畫，要摧毀由自己協助建立的丈夫事業，卻沒料到在這過程當中，她們不斷想起年輕的自己，那個朝氣十足，每天都充滿可能的年輕女孩。看似完美的復仇計畫，最後成了修補傷口的靈魂頌歌。

這是影史上最難忘的經典結局。

三人終於了解幸福從來不假外求，快樂地又唱又跳，從室內走出大街，口中傳唱的，正是當年17歲少女Lesley Gore的勇敢宣言〈You Don’t Own Me〉。

想不到的是，後來這個電影場景竟然在知名的艾倫狄珍妮秀，由特別來賓Ariana Grande致敬唱出全新改編版的〈Thank You, Next〉。意思而很明顯，我不屬於你，你不擁有我。雖然Ariana Grande年輕火辣又熱舞，比起當年純樸的Lesley Gore原唱版本吸引眾人目光不知凡幾，但那歌曲中激發的真正覺醒，從來就沒有改變。

而從這裡走出去，三位大老婆可能也沒想到的是，後來2018年的#Me too運動，受到潔西卡雀絲坦在億萬人收看的Saturday Night Live的演唱，各地燃起的覺醒花火，竟然不約而同選擇以〈You Don’t Own Me〉成為不斷挺進寂寞角落、為受傷人們發聲的希望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