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儀三部曲#1 這一天，請準備

(1)準備

我站在7-11前，嘴巴口乾舌燥的。

天已經黑了，這天風很大，灰白的雲像鬆散的棉絮般快速飄動。

趁著等救護車的空檔，我逃離三合院溜出來買水。

今天凌晨接到醫院電話，說阿公狀況不好，請家裡準備一下，等留一口氣會把他載回家。接著是聯絡葬儀社、收拾衣服，等待一整天，終於在傍晚之際醫院打來了。

喝了口水，胃莫名翻攪了一下，不確定是因為緊張還是沒吃晚餐。

我又吃了一顆金莎，腦中想著我怎麼如此倒楣，

要不是我是老家長大的孫子，過完年就能夠逃離這裡了，

哪需要第一時間親臨這些場面。

我對緊接的喪儀流程並不恐懼，以前見識過外公外婆的兩場傳統喪禮，

對樣樣俱全且冗長的儀式並不陌生，只是想到這一切就覺得非常麻煩。

要請幾天喪假呢？過幾天就要開工了，要再從工作縣市過來非常舟車勞頓，能不能不回來呢？會有很多親戚回來嗎？家裡會不會為了財產吵架呢？接下來誰得要守靈？

(2)歸零

回去的時候救護車剛好到。

醫生把阿公推下車、安置好、請家屬過來，

「阿公，已經順利把你送到家了，請你安心的走。」

醫生說完便輕輕拔掉呼吸器，一切都是如此俐落。

我爸媽忍不住哭出聲，

第一次見到這種場面的我卻乾嘔起來。

(3)穿鞋

葬儀社的人很快就來了，搭棚、建靈堂，

他們迅速且有秩序的動作，和家屬手足無措地瞎忙形成強烈對比。

有個年紀較大的禮儀師幫阿公換衣服，

他先交代了一些要準備的東西後，請我們先出去一下，

忙了一會後，他很快就喊著：「女兒呢？女兒來穿鞋！」

(姑姑們還沒趕回來)我覺得我好像聽到了什麼警示的號角，正想逃跑時，

師傅很快又喊：「孫女呢？孫女也可以！」

(現場唯一的孫女)我硬著頭皮過去，師傅遞給我鞋子，幫我抬起阿公的腳讓我比較方便穿。不知道是因為角度錯誤，還是我發現老師傅左手只有三根手指，又或者我終究意識到現在不是在幫活人穿鞋子，手很顫抖一直穿不上鞋，

「你抓這邊、你抓這邊！」

握著阿公的腳，我心裡只想著：歐麥尬歐麥尬歐麥尬……

一番慌亂下終於穿好了。

我當天只覺得這天晚上好漫長，但這只是喪儀的開始而已。

後記：毛很多的喪儀規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