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0210

賈芸，《紅樓夢》裡面的人物，賈府族人。因父親早逝，致使雖為賈府族裔，卻生活拮据。他曾經為了在榮國府裡面謀得好差事，想走賈璉的路子。一天，寶玉和賈璉在說話，突然出現一個人道：「請寶叔安。」

寶玉只是覺得面善，卻想不起是何人，賈璉便趁機道：「你怎麼發呆，連他也不認得？是後廊上住的五嫂子的兒子賈芸。」寶玉見他一表人才，便笑道：你倒比先越發出挑了，倒像我的兒子。」

賈芸見獵心喜，連忙順著寶玉的話說道：「俗話說的好，「搖車裡的爺爺，拄拐的孫孫」，歲數雖大，山高高不過太陽。只是我父親沒了，姪兒無人管教，若寶叔不嫌姪兒蠢笨，認作兒子，也是我的造化了！」」

封建社會裡面，社會的秩序涇渭分明，想出人頭地，一靠功名，二靠背景。如果什麼都沒有，可說是注定幾代翻不了身。但以上兩種途徑，也都不是輕鬆的。「十年寒窗無人問」，這是大家都耳熟能詳的；而所謂的背景，說穿了也是另一種體制，靠的是親戚關係，但誰更會鑽營諂媚，誰就更能夠掌握機會。

所以才會有賈芸雖比寶玉長了好幾歲，卻願意認寶玉為父的情節發生，因為這是一條捷徑。

學生時看賈芸，雖覺不可思議，卻還能夠理解，但又免不了對之充滿鄙夷。

現在看賈芸，就可以了解，那只是云云眾生相。

就好像曹雪芹從來不說筆下人物的評語，因為他這塊下凡歷劫的靈石寶玉，只是在記錄凡間所見所聞的眾生相。

就像一本內容豐富的圖鑑。

只是要告訴我們，有這樣的人，有這樣的事。

雖然有因果、有報應，但這些都不是目的。

因為一切的一切，最後都會歸為虛無，甚至讓人懷疑，是否真的曾經發生過、存在過。

「好一似食盡鳥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乾淨。」

這就是曹雪芹要告訴我們的終點風景。

巧的是，據考證曹雪芹是在癸未除夕，北京西郊的住處過世的。當時正值隆冬，但沒有人記得，彼時的大地，是否也是「白茫茫真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