颱風天的早晨,當時我才五歲,媽媽正在廚房忙著打點,我一個人跪坐在窗戶前,看著窗外的跟我一起成長的那棵桑樹。樹旁的鐵皮屋是一位阿姨自營的檳榔攤,媽媽說:「看到人都要記得打招呼,不管是誰,那是禮貌,但對陌生人也要保持警戒,這是保護自己。」
五歲的我,沒想到記得這麼多句子,但我說不出口,即使到了現在,也必須刻意練習。
我想像自己是那一陣陣的強風,嘴裡振振有詞地唸出咒語。我希望我能使出一道雷打,狠狠地抽打那棵無辜的桑樹!當時的我怎會有這樣的念頭呢?我不知道。
但那棵樹,真的被強風吹落了一處臂膀,後來一陣雷聲強響,也把我嚇得躲在棉被裡。雖然我感到害怕,但我卻也感到一股刺激的快樂,五歲的我哪裡知道這麼多呢?
快速複雜的情緒交叉串流著我的全身後,我快速奪出房門,去找媽媽抱抱。但後來媽媽對我說了什麼,我卻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只記得有一次媽媽被爸爸吼了之後,在廁所裡偷偷地哭,我在廁所門外喊著媽媽,媽媽擦掉眼淚,語氣兇狠地對我說:「妳出去!」
想到這裡,她把菸給熄了。起身到鏡子前面看了看自己:「是的,我出去了。」
就那麼一瞬間,她眼神的悲傷勾起了當時的那幕,她突然明白了為什麼一直以來,像風又像刺蝟,像海又像禿鷹。為什麼喜歡孤獨,卻又渴望被溫柔以待。為什麼被溫柔對待,卻又極度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