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忘

「希望......」

這種無謂的訴求時常出現在腦海裡，仔細想想，我到底在祈求著什麼？

在度過一張張墨綠板塊被填滿後擦拭重來、翻閱一本本知識雜集後強硬吞嚥的時段，我認知到，這是他們口中的「青春」，在我那所謂的青春中，不是沒有懵懂的勇敢與期盼，不是沒有似火的躁動與衝勁，但總像是準備好了打火石與火種，滿心期待的點燃，瞬間乍現眼前的火苗新鮮感十足，但空氣分子都還沒亂竄，那名為不自信與自卑的氣流，一搭一唱的掠過稚嫩的小火苗，火種燒盡，沒有大火勢起的跡象，只有火種剩餘的殘渣，自娛仍不樂，無力酸軟；或許有人會說：「不自信與自卑只是懦弱者的一面說詞，你為何不去振作起來？」這種隔岸觀火的言論盤旋不斷，像過來人的姿態般不斷刺痛著所有他們的不認同，發散自以為正道卻毫無意義的虛渺言論，透明的醜惡，就這樣安然無恙地隱藏在自卑與不自信的基底中，時間越久，越難剷除，甚至，歷練這種代名詞也能不知羞的拿來當作華美服飾處心搭配。

青春是流水般清澈活耀的年華，至少我在色彩鮮艷的大屏幕和靈動的廣告詞中是這樣認識的；青春是熱情激昂活力用不完的時段，至少我在本本勵志小說中，是這樣看著主角成長與光芒四射的；我承認，早已知了那個個精緻面龐的對話只是華麗的假象，「想像很豐滿，現實很骨感」，令人卻步的現實，被時間推動而落入，「骨感」來到身旁，刺痛和寒意傾覆。

拉扯出奇怪弧度的嘴角，無一天我沒看到過，沒有露骨的惡意和由衷的善意，只是斑駁的面龐下，我看到淡粉色的慾望；利益和權力，使他們躁動不安，貪婪吸取至麻木，是的，校園中怎麼會出現這種醜事？你可能這樣疑惑，但可能是你幸運地並無察覺，或是你可笑的參與其中；細細地去觀察他人的一舉一動、他人的生活，用鑷子夾取絲絲的「笑料」，茶餘飯後，口沫橫飛地大肆宣揚，吸取到的目光，像是屎糞般，惡臭，但足以給這些人豐富的營養。噁心感充斥喉間，酸楚的液體早已浸透我的生活；那些放軟的嗓音，如孩童般真摯的語調，看似擔憂與關懷的尋問你的處境，得到你放下戒心的訴苦後，再囂張的嘲笑與踩踏；容光煥發的炫耀家庭給他們堆起的城牆，放肆地展示家庭辛苦存下的金幣，張揚自身的無知與愚蠢，甚至，沾沾自喜。

可笑，並不是享受世間皆醉我獨醒的優越感，而是發自內心的感到荒謬與可笑，人對人的惡意竟然可以這麼大，其實校園的惡意在許多成年人、社會人士的眼裏不過是小打小鬧罷了，那網路上呢？甚至藉由新聞媒體轉述的惡意呢？汙言穢語似乎跟打招呼一樣簡單，眉頭不皺一下就能輕易地往人臉上招呼，然而，他們只是素昧平生的人。惡意充斥在生活裡，惡意只是最表象的面具，裡頭積滿的是腐爛發臭的慾望汪洋，是尖銳凶狠的權力魚鉤，是散著銅臭的利益城堡。

仔細地想想，校園正是一個個狂妄之徒的培養皿，群聚使他們不再懼怕，所謂的權勢使他們囂張跋扈；忌妒、渴望、恐懼、欽佩、冷漠、厭惡，滿盆的情緒，滋養與壯大他們，臉龐本應掛上清澈乾淨的微笑正在扭曲醜惡的扯著，是的，這時候也許有一群人會跳出來嘲弄，「可是他們將來會比你成功啊？錢才是最重要的，忍一忍就結束了，出社會這種人多的是呢！」我承認錢的重要性在生存前是至高無上的存在，在我的肉身身上，可謂是續命劑。肉身的享受人人都會，精神呢？身為而人，與動物做出區別的唯一指標呢？只會肉身享受在我眼裡與路旁性交的動物並無區別，耽溺肉身，恥笑精神清亮者，不過是虛無飄渺的空殼罷了，輕輕一捏，剩下的碎削毫無重量的消亡。

「希忘......」

這逐漸清晰的請求，是否再提醒著我，我應該找到屬於自己的精神烏托邦？

我想，我矛盾不堪，我厭惡瘋狂，我迷茫無措；酸苦、不自信與自卑醃漬著我的生活，太多的理解與不理解互相廝殺，對這世界的、對生活的、對他人價值觀的、對道德標準的、對律法的、對傳統的、對創新的，我不知道該用什麼面孔去面對？什麼表情？什麼語言？

身為尚未成年的雛態，看透生活的方式僅能是校園，「校園就是個小社會」，看到太多剛萌發的惡意，我無法改變這個大環境，但我能改變自己的精神，是的，受挫於太多對一切的不理解，如黑水般掩沒口鼻，窒息掙扎妄圖被拯救，但在身旁最多的總是泯沒而無聞者與元惡大憝，能依靠的只有自己。這一切惡意不會有消亡的一天，但也不全然只有惡意存在，自身產出的不理解就是惡意最大的反向者，是即將萌發自我的精神基底，生活會反覆經歷許多矛盾，但獲得的果實不僅是酸澀的果核，最大的收穫是飽滿香脆的果肉，積累的營養壯闊屬於自身的精神，鞏固屬於自己的堡壘；或許會迷茫，但能抓住生活中的光亮去建構精神世界，音樂、文學、藝術、旅遊，甩開泥濘，不能自己創造有力的世界就先從學習開始，去捉捕觸動靈魂的旋律，去蒐集句句扣人心弦的文字，去欣賞由他人內心世界建構的筆筆刷痕，去踏足平凡的、或是稀奇的、具有歷史底蘊的土地與建築，一點一點的吸收能成為力量的光點，如清水般的灌溉全身，不是肉身的耽溺，是靈魂的雀躍的跳動，沉迷在這種清醒中，身旁的惡會渺不足道，身旁的惡會無知可笑，去吧！論他們再怎麼扭動身軀狼狽的沉浮在世上，具靈者且享靈者終將踏足每塊充滿美好的膏腴之地。

曾經我，悲觀、孤單、遺憾、不堪、感嘆、疲倦、輾轉、難安，看淡、釋然、放慢、長談、期盼、遠看、了斷、勇敢。

希望忘卻無謂的惡，希望創建善良與美好的自己。我們透過高等教育消除了愚昧，但善良需要一輩子的生活閱歷去換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