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變化（三）

　　血肉煙花不一定每個人都能看到，但是低低哀鳴哭泣聲音卻越傳越廣，彷彿詛咒、好似病毒、有如傳染源一般逐漸擴散！ 　　人傳人、獵殺者傳獵殺者，無遠弗屆！ 　　遠離市中心的商場裡，啜泣一下又一下的在每個人耳邊響起，不論他們如何找都找不到來源，不論他們如何捂耳不聽也擋不住，不論他們如何製造噪音還是避免不了聽見傷心欲絕的哭聲。 　　所有人開始感到心臟疼痛，腦海像是被人用利錐不斷翻攪狂刺，混亂又脹悶欲吐的痛苦令他們思緒逐漸極端偏激，雙眼逐漸泛紅，甚至出現自殘行為！ 　　四樓辦公室，在這裡的人同樣也聽見那可怕哭聲。 　　賽克斯眉頭緊皺，魅惑面容不再慵懶，最大限度的使用能力。 　　愛與和平無聲無息無影的擴散籠罩整座賣場，寧靜祥和氣氛渲染心靈，原本有瘋狂暴走跡象的人們終於漸漸冷靜下來。 　　他們渾身因為先前的激動瘋狂而汗流淋漓，感覺剛剛被一股植入腦海中的強烈情緒影響，身、心、靈無不吶喊想將眼前一切全都撕碎破壞！ 　　最可怕的是，這不是操控，而是自己真的想這麼做！ 　　平常意識裡最深層被觀念、習慣、道德、法律、規矩等等所束縛住的慾望和衝動，都在哭聲一點一點的影響下破開封印而出。 　　讓許多人認識到，原來，自己心中常懷如此可怕念頭。 　　心靈震撼過去，賣場裡大多是死亡睡眠中的老人，也幾乎都是現實世界的中老年人，能生存至今自然有一套活到現在的人生準則與哲學，在愛與和平幫助下很快就調適好情緒，只留下微微的哭聲餘韻在心中回味。 　　感受到愛與和平傳來的回饋，知道賣場裡的成員們已經冷靜下來，賽克斯神色這才稍霽。 　　死亡睡眠裡的意識體能立足至今，甚至擁有對抗獵殺者的大事件模式和眾多經驗，全都是靠過往二十多年許多前輩的生死拼搏所才能逐漸擁有的累積。 　　這種全面感染式的瘋狂會害死所有意識體！ 　　即使獵殺者也會受到影響，但從零開始的意識體與從零開始的獵殺者是完全不同概念，那只會讓他們再一次渡過無知而膽顫摸索的黑暗期。 　　賽克斯實在是沒有想到，更沒有人預測到，那位名叫萩野霞的變異體是如此可怕、如此不可控！ 　　不，或許弗雷多早已有所猜測。 　　他向來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之前更曾毫無忌諱的四處打聽摸索各式各樣能力，大概就是要為現在的狀況做評估。 　　「既然你們還是活的下來，那就做為我達成目的的獻祭品，反正只要順利完成新春嘉年華，獵殺者被屠戮一空的死亡睡眠將可以迎來長時間安穩，終究還是利大於弊。」 　　賽克斯大概能猜的出來，弗雷多心中應該是這樣打算。 　　他會被像是姜河銀之類的人厭惡不是沒有原因。 　　不過，賽克斯認為，這次進入死亡睡眠時間尚短的弗雷多大概不清楚，即使沒有獵殺者，死亡睡眠中也還是會有獵人的出現。 　　靈早就將一切都安排好了。 　　死亡睡眠就是綜合人類一切的惡之循環。 　　生路閉絕！ 　　除了，眼前的特殊個體以外。 　　他是二十多年來唯一一名被靈主動踢出夢想家城市的意識體。 　　靈異專家。 　　收斂起對於大事件的思緒，賽克斯望向站在窗邊看著市中心的男子，語氣十分輕和。 　　「說起來，死亡睡眠中雖然流傳你的存在許久，但不止我們，包含很多大前輩們到現在都還不了解你到底是怎麼樣的人，只知道你的名字和來自喬爾市，不自我介紹一下嗎？」 　　坂井真一聞言回過頭，碧綠色雙瞳以黑夜為背景，像是兩簇燃燒青焰在黑暗中閃耀，金亮的令人心驚！ 　　「沒興趣。」 　　飛特站在賽克斯身邊，雙手環胸令健壯的上半身肌肉看起來更加具有震懾性，他對於靈異專家的平淡回答並不意外，印象中隱約記得對方就是這樣冷漠怪異的人。 　　「那至少可以告訴我們，你為什麼會重新出現在死亡睡眠，又是為什麼找上我和賽克斯，以及......這麼多年過去，你找到幫助這座城市擺脫靈的方法了嗎？」 　　坂井真一這次倒是沒有拒絕，點了點頭。 　　「我這幾天能夠『出現』在死亡睡眠是許多意外綜合下的產物，連這座城市的靈都無法阻擋，之後應該不會再有第二次，至於原因我不會說，不用問了。」 　　對於這個答案，賽克斯和飛特對看一眼，從對方神色中皆讀到理解不能訊息，但靈異專家不願意說明他們也沒辦法。 　　「嗯，那你是為什麼來找我們，又是如何找到我們？」 　　比起飛特，賽克斯更加細心，為了防備獵人以及有心人士的攻擊或騷擾，這個藏匿地點只有在賣場裡的成員才知道，就連姜河銀等人都不清楚，她很好奇靈異專家是怎麼找上門。 　　似乎感受到什麼奇怪事情，坂井真一再次轉頭看向市中心，聲音十分冷淡。 　　「重新進入死亡睡眠後，過去記憶一一浮現，一方面我想弄清楚這座城市現在狀況，一方面靈似乎已經有不同變化，所以才來找還能『溝通』的你們，其他人......已經不行了。」 　　賽克斯聞言露出明白神情，大前輩們不是消失就是發瘋，當年還認得靈異專家的正常人確實只剩他們兩人。 　　「至於找到你們的方式......就像這樣。」 　　坂井真一抬手伸出食指，對著虛無的空氣點下，附近散發淡淡異光的灰褐色塵埃倏忽旋繞聚集，隨後又猛然張放，瞬間形成一道等人身大小的沉色異芒鏡面。 　　鏡面之中，赫然照映出正流著血淚在一步步行走的萩野霞！ 　　「這......這是你的能力？無視空間的偵察能力？」 　　飛特有些訝異，但也不會覺得太過奇怪，畢竟十數年來看過太多各種不同的能力了。 　　不過他沒想到，對於這個答案，靈異專家卻是搖了搖頭，隨後又是抬手一揮。 　　灰褐色塵埃形成的鏡面重新飛散並著附於辦公室每一個地方，光點與光點之間產生某種詭異力量，逐漸吞噬現實，顯露出其下方的『真實』。 　　一切都在霎那間完成。 　　當灰褐色塵埃完成吞噬後，賽克斯與飛特這才驚訝不已的發現，他們兩人已來到了市中心！ 　　而且就在那可怕變異體身後！ 　　「她發現不了我們，至少現在還不行。」 　　靈異專家的聲音平淡響起，恰好的安撫了兩人緊張情緒。 　　不過就在這時，坂井真一自身也突然感受到股壓力臨身，他轉頭看去，身後漫天黑髮下的面容已半轉過來，側邊的紅瞳單眼流落血淚，像在看著什麼又像在疑惑什麼。 　　但不管什麼都不重要，因為她已隨手一揮！ 　　強烈無比氣勁破空炸響！ 　　龐大無形力量霎時穿透空間，將遠處一棟大樓轟成粉碎！ 　　奇怪感覺終於消失，萩野霞這才轉過頭，繼續一步一步向前走著，僅留下身後散落各地的屍山骨骸！ 　　那是無數被哭聲吸引過來的獵殺者。 　　鮮紅，僅是她所踏出來的道路。 　　另一邊，遠離市中心的賣場，灰褐色塵埃重新釋放出先前被吞噬的空間，讓三人又回到原本地方。 　　「她......」 　　坂井真一說出一個字後就停住，冷淡面容出現少有為難表情，似乎是找不到適合說法來形容，最後只能道：「......速度太快了，快得超出我想像。」 　　飛特有些不明白，賽克斯倒是能理解一些，幫靈異專家補充道：「你的意思是說，萩野霞成長的速度太快了？」 　　說成長有些奇怪，但一時之間又找不到更合適詞彙，坂井真一也只能點頭道：「她就是我說的靈有些不同的『點』，死亡睡眠中這種超出極限的強大並不正常，代表靈的完全控制開始失控了。」 　　失控，代表出現破綻，靈終於不再完美了！ 　　不過賽克斯和飛特並未因此顯露欣喜若狂神色，反倒雙雙陷入若有所思的沉思模樣。 　　世界，並不是這麼簡單，沒有完全的好也沒有完全的壞。 　　不論能否擺脫靈都是如此。 　　但這並不是坂井真一所關切事情，他就是討厭過於複雜扭曲的人心，所以才會喜歡離群索居。 　　「另外，我用的並不是你們口中的能力。」 　　賽克斯和飛特重新抬頭看向靈異專家，他們也很好奇對方剛剛是如何做到空間快速轉換。 　　令人意外的是，他說出令人想像不到答案。 　　「嚴格來說，我就是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