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e and Life 骰子人生 第三章 午夜騷動 08

「我要抗議，這怎麼可能？」

津留猛地把角色卡和手上的自動鉛筆都擲到桌上，薯條山也隨即崩塌了一角。

「可可是玩家，她有甚麼可能不是和我們同一陣線的？哲DM，這件事你怎麼說？」

君哲沒抬起頭，他就讓自己的臉繼續藏於地下城主屏幕之後：「我剛剛不是提醒過你們要好好扮演角色，溝通過後才決定要不要結成隊伍嗎？我可沒說過你們一定是在同一陣線的啊。」

「對啊，我剛才也是這樣想嘛，」唐璜也忍不住插話：「娉琪在市場上是要偷你的東西耶，你怎麼還會覺得她可以信任呢，這分明就是OOC （註二）了吧。」

「等等，我們不是有陣營嗎？」津留故意不回應唐璜的質疑：「我們創角時你不是說只可以選善良或中立的六個陣營，不可以選邪惡嗎？」

「娉琪也不是邪惡陣陣營啊。」君哲淡然地說。

「可可幫娉琪選的是混亂善良陣營，」可可也申辯：「她可是個好女孩來啊。」

「既然她是好人，那就應該跟我們是同一陣線吧，」津留當然不服氣，繼續高聲說：「你怎麼讓她站在敵人那邊，還背叛我們呢？」

君哲並不喜歡和別人爭辯，要是平日朋友間出現分歧的話，君哲通常都不會作聲。即使他有表達出自己的意見，只要對方不接受，君哲在大多數情況下都不會堅持，特別當對方是女生。君哲總覺得女孩子很難溝通，尤其是像津留這一種漂亮又受歡迎的女孩。

「這就不對了，怎麼判定誰是好人誰是壞蛋呢？難道善良就只有一種嗎？」

不過在這個議題上，君哲卻滔滔不絕地發表著他的想法。

「即使同是善良的人，但大家立場不同，對善良也有不同定義吧。就算目標一致也好，如何達成這個共同目標，也會有各自不同的方法。」

「舉個例子說，希爾薇的善良就是維護弗雷公爵家的名聲，或者找出殺害貝琳達老師的兇手替她報仇吧？但對於那個所謂兇手呢，可能他是一個士兵，執行上級的指示就是他的善良。」

「又假如這位士兵有個弟弟，在他眼中，自己的哥哥只是盡責執行職務，要是有一天希爾薇真的為了替老師報仇而傷害了這個士兵，那麼弟弟替哥哥討回公道，也要找希爾薇算帳的話，你能說這個弟弟是邪惡的嗎？」

君哲一臉認真地說完他的長篇大論，整桌人也聽得目瞪口呆。津留只得眨眨眼睛；紫嵐和可可相視一眼，也沒能說出甚麼話來；唐璜則把手交叉環在胸前，表情複雜；連高友祥也把正要咬下去的巨無霸漢堡稍稍放下。桌邊所有人也因君哲這一番話而認真思考，就只有一個人例外。

「不好意思啊，」小綾站起來，說：「我要接個電話，先離席一下。」

眾人目送小綾的背影離開，但快餐桌旁的氣氛依然微妙，沉默還未能獲得突破，看來誰也不想在這個關節眼成為第一個說話的人。

「抱歉，我說太多了。」

最後還是君哲硬著頭皮替自己打圓場，雖然這的確是他的想法，他也不覺得自己的言論有甚麼不當之處，不過他也明白，很多時候其實沒必要把心中所想通通說出來，不然就很容易落入現在這種局面。溝通就是困難，有些話表面上雖然是說了出口，但意思傳達不到對方心裡，那倒不如不說更好。

「不是啦，我倒是很同意你的話。」

說話的是紫嵐，她竟然表示支持君哲的想法。

「抱歉了津留，這次我得站在哲DM那邊，他說得很對啊。」紫嵐微笑著，還耐心地向津留繼續勸說：「各人懷著不同的想法，以自己的方式執行他們的正義，這種故事才有意思吧。」

紫嵐說完，也向君哲微微一笑來再次表達自己的立場。君哲心領神會，也回向紫嵐點了點頭。

津留本來挺得筆直的腰也稍微放鬆一點，連聲量也減輕了，說：「但也總不能這樣公然和我們敵對吧，我們要救那對兄弟，娉琪卻把他們送到敵人手上。」

「我本來也不是這樣打算啦。」君哲說：「我想的是娉琪偷你的劍，成功的話，你們當然需要找她拿回來，就是失敗也好，她也會以向你們提供某些情報作為放過她的條件，然後把你們帶到下一個點。本來你們應該在那兒才找到那對雙生兄弟的消息，沒想到你們竟然不多問一句就和她組隊了，我才想到立即安排剛才那個場景。」

「就是說剛才那段劇情是你臨時想出來的？」唐璜一臉驚訝，本來叼著的吸管也掉了下來。

「對啊，你們的行動完全出乎我意料，我也得立即變通才行。」

「就這樣即時想出來啊？你這小子也太厲害吧。」

唐璜說得興奮，不過旁邊的高友祥卻搖搖頭。

「他一向都是這樣子的，點子都是突然噗的一聲就冒出來。」高友祥說：「其實這個人就是脫線，一不留神就跟不上他的說話。」

「怎麼了，我就是這樣嘛，不好意思囉。」

「慢著，」津留忽然說話，打斷了那對所謂好兄弟之間的搶白：「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娉琪不可能是賈克斯的妹妹，賈克斯是人類，但娉琪是半身人啊，不是嗎？」

「這個我知道，」可可差不多是搶著說的：「你看，哲DM在我的筆記簿中是這樣寫——」

「等一下！」君哲不得不立即打斷可可的話：「我給你們的線索都是個人的，筆記簿的內容不可以公開。要解釋的話，就在遊戲裡面，以娉琪的身分來說明吧。」

＊＊＊

註二：Out of character，意思指做出不符合角色個性的行為，或是沒有在角色的角度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