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成為愛情小說家（28）跨年

　　阿匡很順勢地問起Canna的跨年計畫。她在腦內推敲，Lucas要嘛在趕期末的模型、要嘛會跟遠距離中的夏琳約線上跨年，她在MSN的對話回答，「沒有特別安排」。

　　「要來我們社團玩桌遊嗎？好像也有你們系上的人。」

　　「我不太懂耶。」

　　「很簡單，你來的話我可以跟你一隊。」

　　她想起高中的社團，因為校園狹小，不少社團都是共用社團辦公室。美其名是「辦公室」，其實是各個社團堆放雜物的置物空間，真正的社團活動都要另外跟學校申請借用其他一般學科教室。當時辯論社是和棋藝社共用社辦，在Canna升上高二後，她就發現「棋藝社」倒社了，改名叫「桌遊社」。桌遊有什麼好玩的？她對桌遊的想像還停留在兒時玩著表哥、表姊們留下來的「大富翁」，薄薄的紙上，韓國首都還叫做漢城那樣老舊的古早味玩具。

　　直到那天，她跟在阿匡身後、踏進聚會時，她才發現桌遊遠比她理解得更有邏輯、更需要策略和絞盡腦汁。平時講話溫吞的阿匡，一來到遊戲桌前，整個人的氛圍和氣場都改變了。Canna在旁看了幾輪，忍不住想著，這樣的阿匡也是有點有趣；然而更多的時候，她有些半恍神，想著原來大學和高中的社團氛圍如此截然不同，高中社團的肅殺與階級分明的界線，究竟是來自純女校、還是來自辯論社？明明才畢業半年，高中的種種、甚至包含章軒，都像上個世紀的故事，被蒙上了一層灰塵。

　　終於等到了倒數時刻，他們都走出社辦，往文學院的山坡上走去，那裡，可以看見遠方的101施放煙火。在人群中，Canna感覺阿匡的手背好幾次碰到她的手背，她沒有躲，她感覺，也許那樣的時刻快到來了。

　　「五、四、三……」大四的社長賣力地喊著，「哇！等等，手錶慢了啦！」

　　砰——煙花在遠方的夜空噴發，向上劃出一道又一道的弧線，爾後又迅速往地面急速落下、然後消失。Canna忍不住覺得那是一個又一個的小降落傘，在希望落空後，還是能回到地面被誰牢牢接住。

　　「新年快樂！」阿匡笑著對她說。

　　「新年快樂。」她回應。阿匡抿著嘴別過頭害羞地笑著。

　　由於寒冷，眾人又縮著脖子、踏著凌亂的步伐和笑聲跑回社辦取暖。阿匡和Canna自然而然地落在了隊伍的最後。

　　她感覺到自己的手被牽住了。夾在她和阿匡的手之間的，是一個暖暖包，她回頭，迎上的是他的視線：

　　「你可以跟我在一起嗎？」

　　他的手是發抖的，但是是熱的。

　　「好。」

　　在新年的黎明到來前，Canna開始了第二段戀情。

　　那個清晨，阿匡送她到家附近的路口，她舉起手要他停在那，帶著笑說學校見後，一個人走進了無人的靜巷。昨晚的跨年狂歡似乎從沒發生般一樣，整個城市還在深深的睡眠之中。

　　走過社區警衛室時，還未交接的夜班警衛叫住了她，遞上一個小紙袋。有些困惑，她坐在中庭、將紙袋打開，是芋頭餅和一張小紙條：

　　「什麼？」Canna立刻掏出手機，想打給Lucas。如果她知道他來、如果她陪在他身邊、如果那天離開夜市後她再多注意他一點，現在、此時此刻，他們會是什麼狀態、什麼心情、什麼模樣？

　　才要按下電話簿的符號，阿匡的簡訊就來了，「喜歡你，新年快樂。」

　　啊！對，還有這個人啊！Canna咬著下唇，仰頭看了一下灰撲撲的天空。

　　「新年快樂。」她傳了訊息。

　　「春假見。」Lucas很快地回她。

　　她該怎麼對他說這個晚上發生的事？到底該怎麼說？是不是和阿匡交往是個錯決定？如果有兩個蘋果在她眼前，她是不是永遠都會選到爛的那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