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4-12|閱讀時間 ‧ 約 40 分鐘

不再遇見

    我爸心臟病發的時候,我將電話打給未婚夫求助,電話被他立刻就掛斷了。
    等電話再回過來的時候,我聽到了他青梅叫他喝酒的聲音。
    他明明說了是去忙工作。
    我終於決定放下我愛了八年的他,因爲他再也配不上我的喜歡。
    可後來他爲了救我差點喪命,他的青梅告訴我,從始至終他愛的只有我。
    1.
    畢業後,我熬了五年,終於等到了江兆意說要跟我結婚。
    約好了去試婚紗的日子,他卻沒有出現,他發了短信說公司臨時有事,得換改天。
    當晚江兆意一夜未歸,我等他在沙發上睡着,着了涼,導致我拉肚子十幾趟,整個人有點虛脫了。
    打電話想問問他什麼時候回來。
    電話一打過去,立刻就被掐斷了。
    我想他工作還沒忙完,只能自己強撐着身體去到醫院,做完一系列的掛號,冷汗不斷的從額頭滾落下來,捂着肚子等叫號的時候。
    我看到了江兆意出現在了醫院,他神色小心翼翼的扶着蔣綿綿。
    蔣綿綿回來了,他從來沒有提過,昨天他真的是公司有事,還是跟她在一起……
    他讓她坐在長椅上,然後讓她拿出身份證要幫她排隊掛號。
    那種關懷的眼神跟溫柔細緻的動作是我從來沒有看過跟體會過,就如同現在的她跟我同樣有着鮮明的對比。
    我的未婚夫連我電話都不接,卻鞍前馬後爲別的女人掛急診。
    我的心像是被一隻陡然出現的大掌遏制驟然收緊一般,一陣一陣的痛無法壓制。
    「子忻?」
    最可笑的是這聲子忻是蔣綿綿叫的,她先看到我,江兆意半點都沒有察覺到。
    蔣綿綿看向我的眼裏像是有驚訝,我卻看到了她眼中深藏着的嘲弄跟挑釁。
    她說完,江兆意纔看了過來,看到我,他眉頭皺了皺,「你怎麼也在醫院?」
    「嘶!」蔣綿綿捂着肚子傳來抽痛的聲音。
    「我先去幫綿綿掛個號。」他說完就走去窗口了,連等我應聲都不用。
    是不夠在乎吧,所以看不到現在我的面色同樣慘白如紙,跟連說句話的力氣都沒有。
    2.
    我知道江兆意不夠愛我,他有個深藏心底的白月光,那個人就是蔣綿綿。
    蔣綿綿跟江兆意是青梅竹馬,他們曾經也是讓人豔羨過的一對。
    可惜的是蔣綿綿爲了能夠去國外演藝學院深造,要簽約不允許有戀人,跟江兆意提出了分手。
    我在他最失意的那段日子陪着他。
    我喜歡江兆意,因爲大二的時候我有次被困在學校的體育器材室了。
    那天器材室失火了,我看到了身穿着13號球衣的男生將我救出去,那個人就是江兆意。
    那之後,我總是去球場偷偷看他打球,開始了對他的暗戀。
    在校園裏每一次遠遠的遙望,都會讓我心底一陣雀躍,只是擦肩而過都會讓我興奮的徹夜難眠。
    我也想像很多女孩一樣將手中的水送給喜歡的人,可是他有女朋友,我只能遠遠看着。
    直到大三他們分手了,我看着那樣發光的少年變得肉眼可見的消沉跟頹廢,我開始更加關注他的一舉一動。
    大四,有次我看到他在酒吧喝醉了,出來的時候跟人起了爭執。
    幾個人就要對他動手,我壯着膽子出去制止,對他們說我已經報警了,讓他們不要亂來。
    人被我震住散開了,我上前將江兆意從地上扶了起來,送他回家時,他問我,「你是喜歡我吧,我看你老是跟着我、偷看我。」
    我面如火燒,心跳得飛快,鼓起了所有的勇氣對他說:「是,我喜歡你很久了,能不能給我個機會追求你。」
    那晚,他酒精上頭,勾着我的肩,朝我的側臉吻了一下,讓我成了他的女朋友。
    我跟他的戀愛不像他跟蔣綿綿那樣人盡皆知。
    但我也感覺知足了,我當時認爲總有一天我能夠讓他忘記蔣綿綿,讓我成爲他心底唯一的那個人。
    之後,我陪他從他一無所有,到艱苦創業,爲了省錢,最難的時候,我跟他住在幾平方米的地下室裏,我啃饅頭喝粥,卻時不時想着給他煮點補身體的湯水。
    共同走過了艱苦奮鬥的五年時間,現在他終於事業小有所成了。
    他向我提出結婚,我以爲我終於將他這塊石頭般冰冷的心給融化了,焐熱了,他放下過去走出來了,我能夠在他心裏有一席之地。
    原來都是我以爲,是我高估了自己,低估了他對蔣綿綿的情深。
    3.
    蔣綿綿生理期疼痛,開了布洛芬。
    我拉肚子到脫水需要掛瓶,江兆意站在原地有些爲難的看着我們兩個。
    良久,最後他說:「我先送綿綿回去,然後再來接你,很快。」
    看着江兆意扶着蔣綿綿離去的身影,我只感覺到我掛着吊瓶的手背傳來的涼意一直瘋狂蔓延,蔓延到了全身,真的好冷,好冷。
    等着等着我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我感覺到有人在拍我的肩頭,睜眼時,看到個帶着金邊眼鏡、儒雅俊秀的男人。
    他指了指我的藥瓶,「你的吊瓶快要掛完了。」
    我看了一眼吊瓶裏的藥水快沒了,道了聲謝,喊來了護士。
    一瓶藥水都要掛完了,江兆意還是沒有回來,原來這就是他的很快。
    出來時,天色已然大暗,我看着亮起來的路燈,斑駁的樹影。
    原來最後還是要我孤身一人回去。
    出醫院門口的時候,我站在路邊等車。
    一輛大G停在了我的面前,車窗搖下來的時候,我看到了剛纔提醒我的那個男人。
    男人說:「你要去哪裏?我送你。」
    我下意識的警惕了起來,這個人三番兩次的靠近我是想做什麼。
    後來發生的事我才知道我當下的第六感並不是錯覺。
    我立馬回絕:「不用了,有人來接。」
    「程子忻,你好好看看,能不能看出我是誰,真的沒一點印象嗎?」男人臉上有些失望的說了句。
    他能夠叫出我的名字,我仔細的瞧了瞧他的臉,試圖在過往的記憶中找尋這張臉的痕跡。
    可是長得這麼帥的一張臉,我要是認識的話,沒道理沒印象。
    我搖了搖頭。
    「段之昭,以前我們是一個班。」
    段之昭?
    我想了想,有印象了,以前段之昭是學神,就是那種不上課卻穩居第一寶座的人。
    但是樣子沒有現在這麼出色,可能是比較喜歡沉迷於實驗室,整個人看上去比較不修邊幅,而且出現在班上的時候不多,導致我沒有印象。
    他下車將副駕駛座的車門拉開,「現在想起來了,能上車了,我看你臉色不是很好,還是別等了,發個消息讓他別來了,我先送你回去。」
    聽到他的話,頓時,我感到一陣心酸。
    一個剛剛重逢的同學都能夠看出我的虛弱,而在我身邊五年的他視若無睹,點了點頭坐上了車,本來就沒有人來接。
    路上,我們寒暄了幾句。
    知道了他是因爲母親生病,所以在醫院,他自己也是那個醫院的醫生。
    聊了一會,我也疲憊了就不想說太多。
    最後他加了個我的聯繫方式,說有機會聚一聚。
    4.
    江兆意在我到家後沒多久打來了電話。
    「你去哪裏了?不是說了我來接你。」
    他語氣不是很好,就像是責備我是個不懂事亂跑的孩子一樣。
    我等到吊瓶都幹了,等到血差點都回流了,他還是沒有回來,現在卻要責備我。
    我只覺得渾身疲憊,揉了揉眉心,「我很累,現在在家了,我想睡覺。」
    說完,我掛斷了電話,這是我第一次主動掛斷了他的電話。
    生氣嗎?憤怒嗎?
    都有,但好像這些都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強烈了。
    或許是在我看到蔣綿綿的那一刻,就做好了心理準備。
    甚至已經在想他要是突然說不結婚了,那我該怎麼跟父母交代呢。
    我還沒有睡着,就感覺有人從背後抱住了我,我聞到了熟悉的茉莉沐浴露的味道,是江兆意回來了。
    我突然不適應他這主動的親近,腦海裏不受控制的在想,他送蔣綿綿的時候,是不是也這樣抱了她,甚至是做了更親密的事情。
    這樣想着,我不自覺的從他懷裏掙脫,猛然從牀上坐了起來。
    江兆意眸中閃過詫異,問我,「怎麼了?好點了嗎?」
    他是在示好吧。
    我說了個謊,「沒什麼,感覺口渴了。」
    他對上我的眼眸時,有剎那的慌張,然後他說:「那我去給你倒杯水,拉肚子這麼久,應該肚子餓了吧,我去給你弄點喫的。」
    江兆意這樣的態度,是沒有要解釋一下今天跟昨天發生的事情了。
    我乾澀着嗓子問他,「難道你就沒有什麼要說的?」
    5.
    他緊抿着脣,面上有些不耐的樣子。
    「我跟她就是在談工作的時候碰上了,然後她肚子痛,我就送她去了醫院,婚紗我會再選過一個合適的機會陪你去挑,你再休息會,我先去給你煮點喫的,你等會可以喫。」
    而後匆匆離開了房間。
    是心虛嗎?所以想要趕快逃離。
    最後他煮了一份鮮蝦青菜面端到了我的牀頭。
    我不由的苦笑了出來,我對蝦過敏,從來不喫。
    在一起這麼久了,他連這都不知道。
    難怪人說愛都是藏在細節裏,他從不愛我,甚至連一點點放在我身上的心思都沒有,就算不知道我過敏,也應該知道拉肚子腸胃敏感根本也不適合喫海鮮類的東西。
    看着這碗麪,剎那間,我在疑惑。
    這些年難道都是我的錯覺,我以爲至少他應該有一點愛我。
    這些年來他做這情侶間該做的一切。
    我們也曾甜蜜的度過過紀念日,在出租屋裏的日子雖然拮据,但也暖心。
    他也曾對我噓寒問暖過。
    我們互相在深夜裏彼此撫慰,他說一定不會辜負我,以後會給我好的日子。
    但是蔣綿綿回來了,一切就變了。
    這一刻,我突然騙不了自己了。
    原來他從不愛我,現在甚至連敷衍都懶得敷衍。
    6.
    我修養的三天裏,沒有再提起試婚紗的事情,江兆意也沒有提起。
    原本跟我爸媽約好週末會來B市跟江兆意見面,談婚事的事情。
    週末當天,他說又有合作要談,讓我獨自去接爸媽,出站後沒多久我爸心臟病突發,趕緊讓出租車往醫院開。
    到了醫院,急救的人過多,一時半會還排不上我爸。
    可是我爸的情況不能再等了,面色發青、昏迷不醒。
    我心神慌亂的將電話打給了江兆意,想讓他問下在醫院的朋友能不能幫個忙。
    電話被掐斷的那一刻,我對他的失望到達了極限。
    就在我慌得不行的時候,我看到了手機通訊裏段之昭的聯繫方式,想到他母親也是在這家醫院,他是這家醫院的醫生,或許他有辦法,我將電話打了過去。
    段之昭知道了之後,一口答應就先幫我聯繫了院裏的醫生,能夠先看看我爸的情況。
    「謝謝,真的是太謝謝你了。」我不知道怎麼樣表達對他的謝意。
    段之昭柔聲安慰着,「都是老同學了,會沒事,趙醫生的醫術很好。」
    我爸及時救治沒有大礙,但要住院幾天再看看情況。
    「忻忻,媽媽有話要跟你說。」我媽將我從病房裏叫了出來。
    我媽問:「兆意到現在都還沒有來?你們是不是出什麼事情了?」
    7.
    我看了一眼還躺在病牀上的父親,下定了決心,「媽,要是我不結婚了,你們能接受嗎?」
    我媽拉着我的手,拍了拍。
    「當初你們剛在一起的時候,我跟你爸就不同意,你非犟,非他不可,這些年過來,跟他一起苦過來,他也算是有心,平日裏過年過節也都不忘送禮,陪你回來也會幫襯着點,喫苦這麼多年了,現在情況好些了,打算結婚,怎麼突然你又說不結婚了?」
    我抿着脣不知道怎麼跟我媽開口說江兆意前女友回來的事。
    我媽嘆了口氣:「你不管做什麼決定,雖然不知道你跟兆意發生了什麼,但是媽媽都支持。
    要是兩個人之間有問題最好能夠說開,媽媽就你一個寶貝,你要是不想跟他結婚了,多陪媽媽幾年最好。」
    「那爸那邊先不說,等他身體好些了再提。」
    我媽半開玩笑的對我說:「你爸聽到了沒準會更高興,好得更快,他就沒看上江兆意,是因爲你說你喜歡,他才一直不說,今天準是見你一個人來接,精神狀態又不好,給氣得病發了。」
    過了一小時後,江兆意電話回了過來,我猶豫了下接了起來,我想我們是時候好好談談。
    「子忻,我有事,不能接電話,叔叔阿姨應該都到了吧,你好好招待下叔叔阿姨,忙完了我就去找你。」
    「阿意,快過來喝酒啊,我們這麼多年不見了,今天我生日,你在幹什麼呢……」
    是蔣綿綿的聲音,原來他所謂有事就是去陪他的青梅前女友過生日。
    不知道是不是這幾天事情太多了,心尖上刺痛很快就過去了,剩下的就只有一陣空蕩跟木然,還有可笑。
    連最後一點憤怒都消失,我總算懂了什麼叫哀大莫過於心死。
    「江兆意,我們見一面好好談談,你過來第一市立醫院。」
    他呼吸一窒,問:「你怎麼會又再醫院?」
    「重要嗎?重要得過蔣綿綿的生日嗎?放心我沒死。」
    我聽到我的聲音裏充滿了尖銳。
    8.
    江兆意很快就出現在了醫院裏面,我沒讓他上樓,就在醫院裏方便病人散步的院子裏見面。
    他見我安然無恙,像是鬆了一口氣,又恢復到了一臉淡漠。
    「好好的來醫院做什麼?」
    他的語氣像是責備我故意來醫院,引起他的注意一樣。
    我像是看一個陌生人一樣看着他。
    「江兆意,是不是她蔣綿綿回來了,我做什麼在你眼裏都是錯的,我爸心臟病發了,現在還躺在病牀上沒有醒,我慌亂無措的時候,你在哪裏?」
    他面色一白,「伯父叔叔他……」
    我不想聽他再說什麼了,直白的朝他說道:「我爸已經沒事了,我叫你過來,就是通知你婚禮取消,我跟你分手。」
    江兆意沒有立刻應聲,沉默了一會,纔再開口。
    他堅定的說了聲,「好。」
    因爲蔣綿綿回來了,所以連裝都懶得裝一下了。
    我掌心下意識的緊握在了一起,感覺到了一陣刺痛。
    我感覺到了眼眶中一陣酸澀,忍不住問了句,「江兆意你跟我在一起這六年來,你愛過我嗎?」
    我從大二認識他,大四在一起,共同奮鬥五年,我愛了他整整八年時光,人生有幾個八年。
    我就想知道他有沒有愛過我,哪怕是一絲一毫。
    問完後,我死死的盯着他的眼睛。
    須臾,他說:「從未。」
    聽到這個答案,我抬手一巴掌蓋在了他的臉上,他的臉側到了一旁。
    清脆的聲響引得院子裏不少散步的病人,都側目看了過來。
    我感覺到了手中傳來了一陣麻意,可見我這巴掌用盡了全力。
    他舔了舔嘴角,神色冰冷,「這巴掌算我還你這些年的情了。」
    「我這些年的情,你就想用這一個巴掌還清,是不是太輕巧了。」
    他滿臉的不耐煩,「那你想怎麼樣?我將現在房子的房產證轉到你個人名下,程子忻這樣總行,再糾纏我們彼此之間也都不好看了。」
    我心中一片涼意。
    我們共同努力了五年,買了一個兩居室的小公寓。
    現在他爲了儘快擺脫我,竟然願意毫不猶豫的放棄產權。
    人我已經不想要了,這房子是我應得的,但我也沒興趣要他的那份。
    我也再不想浪費時間在他的身上,譏誚的笑了。
    「你說的有道理,我跟你這樣的人再糾纏有什麼意思,房子賣了吧,一人一半,錢打到我卡上,我們以後就形同陌路。」
    這一次,我沒有看江兆意的背影,先他轉身離開。
    從此,我們橋歸橋,路歸路。
    9.
    我發消息通知了跟江兆意婚禮取消的事情。
    閨蜜江禾俞發消息問我:「怎麼婚禮取消了?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將這幾日的事情告訴了她。
    她痛罵了一通江兆意,說:「有白月光的狗男人果然還是找不得,這些年來你陪他喫了多少苦,現在竟然這樣,就該將房子全部拿了,還要讓他賠青春損失費。」
    「我累了。」
    「確實不能再浪費時間在那種人身上,虧我們還以爲他對你是真心的,他以前看着對你挺上心,之前還找我們說要給你安排一場求婚,他可真會裝。」
    是啊,曾經我也以爲他至少愛過我,但得到他親口說從未。
    我將朋友圈裏關於他的消息一條條的刪除了。
    翻看的時候,過往的日子不受控制的出現在了腦海裏。
    「兆意,第一次親手給我做的雲吞麪。」
    那碗麪的味道不是很好,是他在我生日當天爲我下廚做的,但是卻是他第一次做喫的。
    「兆意,半夜給我買的肉夾饃。」
    那次好像是他又不聽應酬的時候喝了很多酒,我很生氣,跟他吵架,他爲了哄我,半夜出門爲我買了這家我最愛喫的肉夾饃。
    ……
    「我們在一起迎來了第六個年頭。」
    原來這就是我們的終結。
    看着不斷的過往在我手中消失,我不由的落淚了。
    時光裏,我們堆積了那麼多的記憶,有過美好,爭吵,最後剩下的是刺骨的痛。
    10.
    父親病好出院後,跟母親一同回去了。
    對於江兆意的事情他們都默契的沒有再提起,好在他們那邊還沒有通知親戚,不至於那麼難堪。
    他們有提讓我請假回家裏休息一段時間。
    我回絕了,回去閒下來的時間多了,我可能會想得更多。
    我重新找了一個新的租房地方住了下來,房子是江禾俞幫忙找的。
    之前房子裏的一切,我全部都沒有要。
    等到了新房子,裝新鍋的時候家裏沒有螺絲刀。
    我找隔壁鄰居,開門我看到了段之昭那張帥氣的臉。
    怎麼這麼巧,他也住這裏。
    段之昭看到我的時候,小小的驚訝了一下,然後笑着說:「是你啊,你也住這裏,以前沒有見過。」
    「我剛搬過來,家裏有些東西沒有,想要問問你有沒有螺絲刀。」
    「走吧,我幫你弄。」他進房將螺絲刀拿在手上。
    我搖頭,「不用我自己來就好了。」
    「要讓我表現一下紳士風度。」
    他都這麼說了,我也不好再堅持。
    他穿了一身白色的家居服到我家幫我裝鍋。
    「裝好了,你看看可以不。」
    我接過鍋轉動了一下,挺牢固。
    這陣子以來一直在處理事情,還沒有來得及好好感謝他上次幫我請醫生看病的事情。
    「你哪天有空?我請你喫飯,感謝你那天幫我了我爸。」
    「也不用改天,就今天吧,你這看着很新的樣子,應該是剛搬來,也當慶祝你喬遷之喜。」
    「也可以,你習慣喫中餐還是西餐或者是日料。」
    「不知道有沒有那個榮幸喫到你親手做的東西,我不太習慣去到外面喫,總覺得味道跟衛生都不如家裏。」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答應了,他對我父親是救命之恩。
    「那我出門看看買點菜回來,你回去等會,好了我去喊你。」
    「你等會,我換身衣服跟你一起去,好久沒有逛過超市了,我正好也要買點水飲。」
    段之昭說完也沒有等我應聲,轉身回了自己公寓。
    等我們去到超市,挑選東西的時候。
    看到了蔣綿綿跟江兆意也在,他們共同推着一個購物車,邊走邊聊的挑選着物品。
    看來這是要生活在一起了。
    11.
    我看到的時候,下意識手緊握了一下購物車的推手,面上沒有任何的表現。
    剎那間,我甚至在想,江兆意看到我跟段之昭一同出現,會不會像很多書裏跟電視劇裏一樣表現出來的後悔呢。
    然後發現他愛的其實已經是我了,對蔣綿綿不過是曾經愛而不得的執念。
    而後我可以狠狠的拒絕他。
    江兆意跟我四目相對,一個剎那,他立刻就將眼神撇開了,沒有半點要打招呼的跡象,冷漠的就像見到一個陌生人。
    看吧,書果然都是騙人的。
    生活中哪有什麼渣男回頭情深。
    他得嘗年少時的愛而不得只會更加好好珍惜。
    好在,我已經沒有什麼感覺了,剛纔只是六年來的本能反應,要不了多久,相信也會做到心如止水。
    段之昭伸手攬在了我的肩上,言笑晏晏,「子忻,我們買點牛肉回去做吧,我最喜歡牛肉了,你做的肯定更好喫,好像保鮮膜也沒有了,等會也買點回去。」
    他應該是在爲我挽回面子,其實也沒有必要了。
    對方都毫不在意了,做這些又有什麼意義。
    江兆意沒有什麼反應,反倒是蔣綿綿停下了手推車,回頭看了我一眼,那眼神說不出的意味深長。
    「綿綿,走了,不是說想喫最喜歡的雲吞麪,快點去買食材我去給你做。」
    我聽到江兆意對她說。
    看吧,這就是愛與不愛的差距,他清晰的記得蔣綿綿愛喫雲吞麪,卻不記得我對蝦過敏。
    原來曾經我第一次嚐到他的手藝,也都是沾蔣綿綿的光。
    但我現在知道的時候,我心中漣漪已經沒有多少了。
    果然時間是最好的療傷藥。
    我從段之昭的手臂中退了出來,道了聲謝,徑直朝前走了。
    12.
    當天,我做飯的時候,段之昭也在一旁幫手。
    我讓他去歇着他說反正閒着也是閒着。
    而他的目光似乎總是在我身上游離,我看過去的時候,又看到他是在認真的處理菜。
    飯後,我送他出門時,他對我說。
    「我知道現在說這個話有些不合時宜,但是你能不能給我個追求你的機會。」
    他說出來的時候,我篤定剛纔不是我的錯覺。
    但是我剛剛結束一段八年的情感,就算我割捨了。
    我也沒有那麼快的力氣再重新來愛一個人。
    甚至我懷疑我還有沒有能力再來愛一個人。
    「這話我當沒聽到,老同學。」
    段之昭的眼神裏面有種對獵物志在必得的光芒,並沒有被我的拒絕打擊到,他朝我眨了眨眼睛。
    「早就料到了你會拒絕,但是我可沒那麼容易會放棄,今天謝謝你的款待了,我先回去。」
    段之昭看上去有着優渥的外貌條件,作爲一個醫生,職業也是很不錯。
    當年在學校的時候,我們並沒有什麼交集。
    憑什麼對一個剛重逢的我窮追不捨。
    難道我真的好看到可以讓他一見鍾情。
    13.
    段之昭從那天說了要追求我之後,雖然保持着一定的距離,但是微信時常會找我聊聊。
    我鑑於禮貌會回覆。
    生活上,他也會分享一些喫的給我送過來,我拒絕過一兩次,之後他總是會放在我的門口,發微信讓我自己拿。
    說實話,我猶豫過,要不要試着接受看看。
    可是我的心失去了悸動的能力,如果只是將就,還是不要耽誤人家這麼好的人。
    就這樣過了兩個月的時間,我跟段之昭始終保持着朋友的距離。
    直到有一天江禾俞發消息給我。
    「子忻,最近有沒有什麼新情況啊?」
    「怎麼突然這麼問。」
    江禾俞那邊沒聲了,她不是一個瞞得住事的人。
    好好的怎麼會問這種問題。
    「你是不是聽到什麼?」
    「哎呀,我忍不住了,事情是這樣,段之昭我們一個班的,人不是當年學習就好,現在又是大醫生,那天他通過班級羣加我,問我你的事情,我就跟他提了下。
    知道你要租房子,他就說他那個小區有房子出租,而且價格也合適,而且人確實表現對你有意思,想着這都過去兩個月,可能你們有進展,就問問。」
    這房子是段之昭介紹,那天他還表現出驚訝的樣子。
    「我現在還沒有發展新的感情的打算,這房子我再找過。」
    「子忻,你是不是生氣了,其實我也不是故意,就感覺你沒必要一直在一個渣男身上吊死,房子其實沒有必要換,只是他介紹了一下,我也打聽了,那房租價格是正常。」
    我想了想,確實也沒必要再換,房子當初交了不少錢,是押二付三。
    「那房子先不換了。」
    「子忻,真的可以考慮下,我看段之昭的朋友圈,看他現在可帥了,真的不心動。」
    「別鬧了,我現在就想好好搞事業。」
    14.
    段之昭又來找我了,在我生日的當天。
    他手中拿着一個兩層八寸的生日蛋糕。
    他將生日蛋糕舉在我的面前,「生日快樂。」
    我有些驚訝,「你怎麼知道?」
    「你以前在學校的時候,有邀請過我們這些同學以前過生日,我就記得了。」
    可能吧,那麼多年了,我也記不太清楚了。
    我覺得有必要跟他說清楚,讓他不要再在我身上白費心思了。
    「段之昭。」
    「嗯。」
    「我現在真的沒有發展下一段感情的打算,所以以後你不用在我這裏浪費心思了。」
    聞言,他愣了愣,眼中的光芒晦暗不明。
    須臾,他苦笑了一下,語氣受傷又溫柔的對我說:「我知道了,今天是你生日,至少讓我陪你過完生日吧。」
    我見狀心也軟了,好歹人家幫了我這麼多次,側身讓他進到了房間裏。
    他將蛋糕放下後,朝我笑着說道。
    「今天是你生日,我給你做幾道菜吧,就以朋友的身份。」
    「那我幫你一起。」
    他將我按在沙發上,「不用了,今天你是壽星,就好好歇着。」
    手機的消息響了,我看到是江禾俞給我發消息祝我生日快樂。
    「謝謝。」
    「要不要我過來陪你一起過,生日一個人孤零零的很孤單。」
    我還沒有來得及回覆,很快她下一條消息就又來了。
    「不對,應該段醫生會去陪你一起過。」
    後面還附贈了一個曖昧的表情包。
    「我已經跟他說清楚了,以後就以朋友的方式相處。」
    說完這句,我不願意聽江禾俞的嘮叨,將手機按黑了,走向了廚房。
    段之昭見我進來,還愣了一下,「不是說讓你歇着等喫的就好了。」
    「太麻煩你了,我不太好意思,還是幫忙打下手。」
    我走上前去,幫着他一起洗菜擇菜。
    飯桌上,兩人閒聊,他問起我父親的身體。
    我再次感謝他,想到他母親也說是心臟方面問題在住院。
    「伯母的身體怎麼樣?出院了嗎?」
    我問這話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這房間燈光昏黃的原因,有那麼一刻,竟然讓我感覺他眼中的光芒有些詭譎。
    再細看時,他滿臉笑意,顯得很溫和。
    「已經好多了,下週就要出院了。」
    「叮咚。」一聲,微信再次響了起來。
    我看到了消息界面上,是江禾俞發來的一條消息。
    霎時間,我感覺到了背脊一陣發涼。
    消息寫的是:「你就別在這個時候拒絕人家段之昭,他母親剛剛昨天過世了。」
    過世了,可是他剛剛還說下週就出院了。
    我剋制住驚恐抬頭看向他的時候,想要找藉口離開,發現手腳無力,頭也很重。
    菜有問題。
    他儒雅秀氣的臉上,此刻充滿了猙獰,他扯着嘴角,笑得詭異:「被你發現了。」
    15.
    段之昭將我抱到了沙發上,指尖一點點劃過我的臉頰,冰冷的觸感就像是一條隨時會致人死亡的毒蛇。
    「你們女人是不是都這麼賤!我對你那麼好,幫了你那麼多次,你卻要拒絕我。」
    「我哪裏不夠好,你非得對那個傷你那麼多次的男人念念不忘,你是這樣,我媽也是這樣,看看她什麼下場,當年爲了一個男人拋棄了我爸,那個男人病了就不要她了,她還不是回來了,可是怎麼她又走了,你們女人都是賤人。」
    他越說整個狀態越癲狂,平日裏一個那麼文質彬彬的人,誰能看出來他會跟個瘋子一樣。
    我忍着恐懼想要安撫他,「我只是不想耽誤……你的時間,你這麼優秀肯定……會找到其他……更好的女人。」
    「這麼說你是願意接受我了。」他欣喜的拉着我的手腕。
    我知道不能激怒他,他現在什麼都做得出來。
    「我們可以試試。」
    他猛然將手掐在了我的脖子上,「賤人,你想騙我對不對,女人沒一個好東西,我媽在我十三歲那年走了,在沒走之前,她老是打我,將怨氣出在我的身上,我那天重遇你的時候,你穿着那條綠色碎花的裙子,可真像我媽年輕的時候。」
    「咳咳……」
    他手間的力道越來越大,我感覺空氣越來越稀薄。
    我艱難的從喉間吐出字,「殺……人……犯法,你現在有……好的工作,樣貌也好……沒有必要犯罪。」
    他手間的力道鬆了,我以爲是我的話對他起到作用。
    誰知道,他說了一句讓我毛骨悚然的話。
    「我要將你做成最偉大的藝術品,傷了就不完美了,你將成爲標本,這樣就可以永不腐朽。」
    說完他從我身前站了起來。
    他應該是要去拿工具,但我現在渾身無力,等會我要想辦法求救。
    走到門口的時候,他突然回頭看向了我。
    「不要試圖呼救,這層樓我都租下來了,沒有別的租客,我給你下的藥劑量,你一時半會也沒有力氣動彈,手機我已經泡水裏了。」
    段之昭是真的很放心,他走的時候,連我的房門都沒有關。
    我掙扎的想要從沙發上坐起來,但是渾身上下就跟他說的一樣,一點力氣都用不上。
    最後我從沙發上滾落了下來,撞在了茶几桌角上,連帶着茶几上的杯子也落在了地上。
    「啊!」
    落地時,我本能的發出了一聲驚呼聲,刺痛感反倒讓我有了幾分力氣。
    我匍匐的伸手將一塊碎裂的玻璃杯碎片握在了手中,看看等會有沒有機會乘段之昭不備,用這塊碎片跟他搏一搏。
    「程子忻。」
    我聽到了一個男聲喊我。
    16.
    走進來的是江兆意。
    他急急忙忙的跑到了我的身邊,見到我這幅狼狽的樣子,邊扶我邊問。
    「這是怎麼了?」
    我趕忙對他說:「快走、報警。」
    我來不及問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裏,但是段之昭要是回來的話,我們兩個人都將會陷入到危險當中。
    他顯然也知道現在不是多問的時候,扶起我朝外頭走去,可是還沒有出門口,就碰上拿着醫藥箱進來的段之昭。
    段之昭見到江兆意扶着我的剎那,臉上的表情變得極其的扭曲。
    「賤人,你不願意接受我,果然是跟他還有聯繫,怎麼就這麼不知道自重。」
    段之昭從醫藥箱裏拿出了一把手術刀,就朝着江兆意身上刺過來。
    我驚呼出聲,「小心。」
    江兆意擔心手術刀會傷到我,急忙將我放開。
    我倒在了地上,看着他們在我身前扭打了起來。
    段之昭的手上有刀,而江兆意是赤手空拳。
    江兆意原來是籃球隊,身手一直也都很好,幾個來回,段之昭都刺了個空。
    段之昭將目光盯在了我的身上,就想要將刀子往我身上刺,我渾身上下還是沒有力氣。
    只能眼睜睜看着刀子朝我落過來,江兆意在刀子要落在我身上的時候,擋在了我的身前,刀子落在了他的腹部。
    「噗呲。」一聲,鮮紅的血液染紅了他的襯衫。
    江兆意悶哼了一聲。
    我手中剛纔緊握着的玻璃碎片,手中的痛覺讓我有了些許的力氣,我用盡全力狠狠刺向了段之昭的眼睛。
    「啊!」
    血腥味瀰漫在了房間裏。
    我望着擋在我身前面色慘白、流血不止的江兆意,模糊的看不清他的面容。
    甚至連問他一句爲什麼的喘息機會都沒有。
    段之昭又抽回了手術刀,又想攻擊過來,江兆意將我緊緊的摟在了懷裏。
    「砰」的一聲,槍聲響了起來。
    警察到了,一槍打在了段之昭的手臂上,手術刀應聲落地。
    警察將段之昭扣了起來,醫生護士湧了進來。
    「沒事了,子忻。」江兆意伸手摸了摸我的頭,這是他以前安撫我時常做的動作。
    我顫抖着聲音問他,「爲什麼?」
    他像是無法再遏制疼痛昏厥了過去。
    擔架將我們擡出去的時候,我的意識也逐漸越發模糊,在經過門口時,我好像看到了一個芒果口味的蛋糕。
    那是我最喜歡的味道。
    17.
    我從醫院醒過來的時候,手上的傷口已經包紮好了。
    我立刻去找護士問跟我一同進醫院人的情況,護士說病人手術後已經脫離危險期,現在正在病房裏等麻藥過了就會醒。
    等我找到他病房的時候,他還躺在牀上昏睡,蔣綿綿正在病房裏。
    我猶豫着要不要進去看他。
    最終我還是走進去了,畢竟他是爲了救我才傷成這幅樣子。
    可是我不明白,他爲什麼會來,又爲什麼會爲了我一副命都不要的樣子,他明明說了不愛我。
    「你醒了。」蔣綿綿見我走進來,淡聲說了句。
    我有些不知所措,他現在跟蔣綿綿在一起,我害他成了這個樣子,侷促的問了句,「他怎麼樣了?」
    「醫生說那刀扎的不深,沒有傷及內臟,不是大問題。」
    我一時不知道還能說什麼,病房裏面安靜到壓抑。
    蔣綿綿嘲弄的笑了下,「你難道就沒有什麼其他的想要問的。」
    「他……」
    「咳咳……綿綿。」
    江兆意醒了,第一聲叫了蔣綿綿。
    「不是去英雄救美了,還叫我做什麼。」
    「畢竟認識這麼多年,沒道理見死不救。」
    我看着他們兩個你來我往的一言一語,就像房間裏沒有我這個人一樣。
    真的是僅僅是因爲認識這麼多年。
    「你昨天爲什麼會出現在我的公寓?」
    江兆意纔將目光放在我的身上,他說:「不是答應你將房子賣了,已經找到賣家了,但是房子我們兩個人的名字,就想找你簽字呢。」
    他戲謔的看了我一眼,「你不會以爲我是特意去找你的吧。」
    我沒在多說,道了謝,從病房裏走了出來。
    事情到了如今這個地步,我感覺一定有什麼我不知道的內情在裏面,他這樣反覆的表現,讓我覺得他不是不愛我。
    他昨天明明像是拼了命也要保護我的樣子,現在卻又表現成一副就是認識一場,纔會救我。
    但他的樣子顯然什麼都不打算說。
    我去找了他的主治醫生,想要打聽他的身體狀況。
    醫生說是病人隱私不能透入。
    那唯一可能知道內情的只有蔣綿綿了。
    我折回到病房外,等到他又睡了下去,蔣綿綿從病房裏出來。
    我對她說:「我能跟你談談嗎?」
    蔣綿綿點了點頭。
    等走到了休息區的時候,我開門見山,「他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着我。」
    蔣綿綿從包裏拿了一根菸出來,問我介意嗎?
    我看這裏也不是禁菸區,搖了搖頭。
    她點了煙,抽了好幾口,「這事我本來不能說,但是你好像也察覺到了,也不算是我說的了。」
    我心裏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他是不是出什麼事情了?所以不能跟我結婚,是不是公司出問題了。」
    她抽菸的手頓了頓,眼眶紅了,「他胃癌晚期了,現在剩下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了。」
    這個消息就像是五雷轟頂一樣打在我的腦門上。
    他才27歲,看上去明明是好好的。
    我告訴自己是假的,可是我的手止不住的發顫。
    我像是極力想要找個藉口般的問她,「你……騙我的是不是,你們在一起也沒什麼,我都放下他了,你不用編這種理由騙我。」
    「或許我不該告訴你,但是我不想看着他人生最後這段日子裏,跟你還是有誤會,雖然一切都是他刻意而爲,他想要讓你忘了他,然後重新開始新的生活,江兆意一生太苦,不想最後還要被自己最愛的人誤會,他愛的從始至終只有你。」
    所以一切從一開始就是他在演戲,他演技可真好。
    我完完全全被他騙了。
    「程子忻,你會跟他說清楚,陪他走完最後這段路吧。」
    「我不會。」
    我聽到我的聲音果斷而堅定。
    蔣綿綿不可置信的看了我一眼,從凳子上憤怒的站了起來,一時像是不知道該找什麼樣的話罵我。
    最後說了句「你真冷血。」,然後生氣的走了。
    他費盡心思的想看到我重新開始,我怎麼能辜負他的好意。
    18.
    我的傷口不需要住院,已經可以辦理出院手續。
    但是我沒去辦理,並且去求了醫生,讓我搬去跟江兆意一個病房了。
    搬去的當天,我故作嫌棄的說:「怎麼就剛好換到有你的病房。」
    他皺眉看着我,「你怎麼還沒有出院?」
    「我想多偷會懶有問題,還有這次看在你救了我的份上,我可以把你當成好朋友。」
    他咳嗽了起來,我感覺心都在發顫,面上卻嘲諷他,「你看還是照顧好自己吧,我可沒你那麼弱。」
    然後我將頭蒙進到了被子裏,壓抑着自己哭出聲。
    他明明看上去跟平常人沒什麼兩樣。
    一天沒看到蔣綿綿了,我故意問他。
    「你的小青梅不來找你了。」
    「她今天有通告要忙。」
    我看着窗外的月亮,想到了從前我們的一個約定。
    就是有機會一定要去滄溟山一起看一次日出,因爲在那裏看過日出的情侶,一定會在一起一輩子。
    可惜我們沒有去過。
    「江兆意,等你出院,我們去看滄溟山看一次日出好不好,就當爲我們曾經六年的戀情做一個終結,好不好。」
    我沒聽到他回我,就看到他正幽幽的盯着我。
    「你這麼看着我,我會以爲你是還愛着我。」
    他將目光撇開,「自作多情。」
    然後躺了下去,背對着我,半晌,他說:「等我問過綿綿,要是她不介意,我就陪去。」
    「你叫上她一起也沒事。」
    19.
    半個月後,江兆意出院了,看上去比原來更加的清瘦了。
    他對我說:「綿綿很大度,同意了,哪天有空我們就去趟滄溟山。」
    「擇日不如撞日,我們今天去吧,反正我們都出院了,這是個好日子。」
    我跟他爬山的時候,他走一段路,明顯就體力不行,要休息好一會。
    明明他以前體力很好,能夠揹着我爬十幾層樓都不帶喘氣。
    「江兆意,你越來越弱雞了。」
    「誒,你怎麼現在越來越不溫柔了,動不動就說我。」
    「當然了,我的溫柔那可是要留給我以後的另一半。」
    「那你快點找個我看看。」
    「不是在你這個混蛋身上浪費了八年,我應該早就找到了。」
    「我是混蛋,所以要幸福給我看。」
    「我先去山頂等你了。」
    我快速的轉身朝着山頂的方向奔跑,害怕再慢一步,他就看到我眼中落下來的淚。
    那天,我等了好久,他才上了山頂。
    我們最後沒有看到滄溟山的日出,因爲第二天下雨了。
    他對我說:「以後找到你愛的要共度一生的人再來吧,看來我們就是不合適,連做朋友都看不了日出。」
    「知道啦,你別老拿這事刺激我這個單身狗,自己有青梅了不起。」
    「子忻,明天我打算跟綿綿去國外了,她事業重心一直是在外面,這次她也耽誤夠久了,還有就不要來送機了。」
    「知道啦,見色忘友的東西。」
    「以後找男人的眼光一定要好點,不要是我,也不要是段之昭那樣有人格缺陷的人。」
    「我們下山吧。」
    在江兆意跟蔣綿綿走了一個月之後。
    我收到了江兆意給我的快遞。
    裏面是我們那幢公寓的房產證,還有他公司的股份,告訴我都是當年我跟他一起纔有的成果,最後他說他要結婚的消息。
    說在國外舉行,就不麻煩我去參加了,把份子錢準給蔣綿綿就行,畢竟婚後老婆管錢,以後也不跟我聯繫了,蔣綿綿會喫我這個前女友的醋。
    20.江兆意番外
    我大二打完籃球看到器材室裏全是濃煙,隱隱聽到了有人呼救的聲音,砸開了門,看到有個女生被困在了裏面。
    我將她救了出來,送到了醫務室。
    之後,我老看到她來偷偷看我打籃球,但是她不主動找我說話。
    我在想是不是該主動點去找她。
    室友看到就說我是渣男,不是有蔣綿綿了。
    我纔想起來學校裏都說我跟蔣綿綿是一對,其實我跟她是自小就認識,兩個人熟悉的不成樣子。
    完全不來電,這情侶傳聞也是蔣綿綿就不想在大學裏談戀愛,拿我當擋箭牌傳出來,她的目標是做演員、偶像,出道不適合談戀愛。
    我還沒有來得及跟蔣綿綿商量怎麼說分手的事情,我家裏出現了狀況。
    我爸媽生意上出來問題,爲了能夠得到新的注資,兩人一同去往外地找一個叔叔,出了車禍,不治身亡。
    蔣綿綿也被國外演藝學院看上,去往了國外。
    親人、朋友都離我而去,我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我仍然能看到那個女生的身影,她總是偷偷跟着我。
    我卻沒有勇氣再去靠近她了。
    直到那一次,討債的人又來找我,對我惡言相向,說我死去父母的不是,我忍不住要動手。
    對方那麼多人,是她出現救了我。
    當晚,我沒忍住,問她是不是喜歡我。
    她說是,我靠近了我唯一的光。
    我不斷的去尋找機會,努力的工作。
    看着她陪我喫苦的樣子,我告訴自己一定要給她好的日子。
    五年,我終於成立了自己的公司,將以前欠的錢也還清了。
    可以給她好的日子,我對她說我們結婚。
    她說我一點都不浪漫,求婚也沒有儀式。
    我聯繫了她的朋友,想要在她生日的時候,給她重新安排一次求婚。
    可是我公司體檢的時候,發現我的身體有異常。
    讓我再重新體檢,我檢查之後,發現胃癌晚期,癌細胞已經擴散了身上很多地方了,只有半年的時間了。
    我其實很恨,老天爺爲什麼對我這麼不公平。
    明明差一點我就可以擁有幸福了。
    蔣綿綿回國本來是要參加我的婚禮,我叫她幫我演一場戲。
    去醫院拿藥的時候,我看到了子忻也在。
    我故意扶着蔣綿綿進去,看到子忻面色蒼白的剎那。
    我差點繃不住了,是蔣綿綿咳嗽提醒了我。
    我裝成滿不在乎的樣子,說去給蔣綿綿掛號,要先送她回去。
    其實我沒走,我等在醫院外面,看着逐漸黑下來的天色。
    我心越來越痛,這麼久了,她還在等我。
    後面,我看到出來的時候,她上了一輛陌生的車,我打車跟在了她的身後,看到她安然回了家我才放心。
    我又等了好久才上樓,看到她蜷伏在牀上的身影,我忍不住伸手上前抱了她。
    被她掙脫開了,我慌張怕被她詢問,找藉口從房間逃了。
    我知道她蝦過敏,她喜歡的是雲吞麪,我卻故意煮的蝦面,這樣她就不會喫海鮮麪了,也會對我越發的失望吧。
    她父母很快就會來B市談論我們的婚事,只差最後一步。
    我跟她之間的關係就會徹底結束了。
    那天我特意約了蔣綿綿幫我演那出戏,爲的就是在她打電話來,聽到蔣綿綿的聲音。
    然後我帶着蔣綿綿去見她的父母,說不結婚的事情。
    可我聽到了她說又在醫院的事情,她這麼頻繁的出現在醫院,我擔心是不是她身體也出現狀況了。
    等到醫院的時候,才知道原來身體出狀況的是叔叔,我只能冷硬的繼續這場戲。
    她終於死心了,她問我有沒有愛過她。
    怎麼能不愛呢,六年的光景裏我每時每刻都在愛她,想要能夠給她未來的時候,清楚的表示愛意。
    可沒有機會了。
    我竭力的剋制自己,用盡了所有的力氣說出從未。
    她看向我的眼中終於沒有了愛意。
    我向她說着最痛心的話,讓她不要糾纏,後面說要將房子給她。
    那間房子,本來就是我們一起奮鬥下來,給她是應該,這樣的藉口會更加的不惹人懷疑。
    再次碰到她的時候,是在超市裏,蔣綿綿正陪我買生活用品,我已經很久都將自己頹廢的關在房子裏了。
    反正死亡不是遲早都將降臨。
    她威脅我,要是我不去好好整理自己,就將我現在的情況告訴子忻。
    我只能跟她一同出去,看到子忻身邊那個男人是醫院出現過的男人。
    兩人看着相處挺和諧。
    我向江禾俞問了問男人的情況,她對我一番嘲弄,說了他也是我們以前一個學校,又說了他有多好。
    她要是能夠真的找到新的幸福也好。
    我的胃越來越痛了,喫什麼都會吐,伴隨着鮮血。
    子忻要生日了,我去親手做了一個她最愛的芒果蛋糕,做了十幾個纔有一個像樣的。
    我想偷偷將蛋糕放在她門口就好了。
    萬幸我去了,不然她就會喪命。
    我受點傷沒有關係。
    可是這次入院,我知道我的癌細胞擴散的更嚴重了。
    我只剩下一個月的命。
    子忻說要跟我做朋友。
    但是我還是不敢久留,朋友她也會傷心。
    我們一同去了滄溟山,可惜沒有看上日出。
    果然我是沒有辦法陪她走完一輩子的人。
    出國後,我的病情急轉直下,立刻住院。
    我知道沒有幾天了,我將我所有的資產都安排蔣綿綿寄給子忻。
    還跟蔣綿綿拍了婚紗照,我跟子忻都沒有拍成婚紗照呢,真遺憾。
    本來我還寫了一封信給子忻,想着多年後,她可能已經忘記我的時候,再寄給她。
    我可真壞,她都能開始新的生活,我再打擾她做什麼。
    信裏我寫。
    其實我不是不愛你,只是生病了,很狗血吧,但這就是我的苦衷,很可惜這輩子沒有機會好好愛你。
    希望下輩子……
    可我又想這輩子已經耽誤了她八年了,讓她苦了八年。
    還是不要有下輩子了。
    希望我們不再遇見,希望你能一生平安喜樂、歲歲年年有愛的人相伴。
    最後那封信沒寄,我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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