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峰（中）

空中隱隱傳來雷聲，有牛毛般的細雨飄下。我們索性步行，留邱伯伯一人駕空車緩緩跟在後面，但不到五百公尺，路崩了，顯然是去年地震的傑作，九九峰近在呎尺，卻是可望而不可及。「嗯！我喜歡山裡的味道！」法蘭克深呼吸著說。被輪胎輾過的泥土、花草及樹林的芬多精...，還好人跡罕至，比較沒有污染，爸爸想。

退出山路，我們走上十四號省道。「好多『車站』啊！為什麼？」法蘭克指著路邊林立的玻璃亭子問。「喔！BETEL NUT BEAUTIES（檳榔西施）！台灣的特殊文化！」看他聽得一頭霧水，爸爸又盡力解釋了一番，最後並打趣著說：「你們西方不是有白雪公主、睡美人嗎？我們有檳榔西施！」法蘭克似乎終於明白了：「哇喔！檳榔西施！檳榔西施！」

看他那麼興奮的樣子，邱伯伯往右一靠，在一座名為「金絲貓」的檳榔攤前停下來，見生意上門，那穿得很少、染了一頭金髮的西施立刻湊了過來，所謂「遠看一朵花，近看我的媽！」加上氣質差，邱伯伯忙不迭的說：「運氣不好！運氣不好！」爸爸認為這是當然的，雖說職業無貴賤，一個水準以上的女孩子，大概總不願意從事這行的。「他的頭髮是真的嗎？」遞檳榔給邱伯伯時，西施不無童心的問。「當然嘍！」邱伯伯說：「他才是真的金絲貓哩！」

「法蘭克！你認為漂亮嗎？」再上路時，爸爸問。「喔！不！我不認為！」「要不要再試一試？找個女朋友？」邱伯伯結結巴巴的說。「我看不必了！法蘭克現在非常害怕台灣女孩子！」爸爸意有所指地替他回答，法蘭克心照不宣地呵呵笑了起來。像台灣街道的髒亂一樣，檳榔西施也並非值得驕傲的事，但為這些在老外面前覺得抱歉似乎犯不著，一切讓法蘭克自己去體驗、評斷吧！

我們又彎進小路，繼續在嘗試錯誤中前行，終於抵達乾溪上游，沿著河床邊產業道路走，車子再也進不去時，我們下車，走沒幾步路，一條亂石形成的巨龍橫陳眼前，還夾雜著好些被連根拔起的乾枯大樹，抬頭是另外幾座裸體的山峰，看起來又陡又滑，根本不可能攀登！眼前的景象，無疑是一場大災變造成的，但時間的緩衝，使爸爸心裡的震撼感減輕了不少。

89.10.3 星期二